第2章 龙抬头

　　1989年3月9日。

　　己巳年，丁卯月，戊辰日，二月二，龙头节。宜开光嫁娶求嗣，主蛇化龙度天门，大吉。

　　所谓龙抬头，盖古以黄道附近二十八星宿划分四象，即东方苍龙，南方朱雀，北方玄武，西方白虎。其中东方苍龙七宿星象，每到仲春卯月之初，“龙角星”就从东方地平线上升起，故称“龙抬头”。龙抬头日在二月初，二月的月建为卯；“卯”是十二地支之一，五行属木，卦象为“震”；九二在临卦互震里，震为龙，表示龙离开了潜伏的状态，已出现于地表上，崭露头角。“龙抬头”标示着阳气自地底而出，万物生机盎然，春耕由此开始。“龙抬头”这天敬龙庆贺，以祈龙消灾赐福、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寅时，日夜之交。南海市西樵镇富龙村村尾一处平房主卧里，一位中年男子被妻子掐醒，在经历了痛楚，迷茫，清醒，慌张，平静之后，整理好思绪后，作为一名成熟有经验的男士，他果断来到隔壁房，在吼叫无果后，果断施展了父爱如山，醍醐灌顶，在两张小脸经历痛醒，迷茫，清醒，不知所措，他果断又给了一掌，“智仔去找你八姑姐，就说慧兰要生了，让她过来帮忙，圆仔去烧热水，准备毛巾，柜子里我之前拿回来的新的，别拿错了，记清楚了，记清楚了还不赶快穿好衣服给我行动起来，。。。”

　　“阿贵，你个混球，在哪里，还不滚过来，痛死我了，痛痛痛。。。”孕妇的痛呼自隔壁传来。

　　“我先去陪你妈，你们快点呀！”说完，看两小只边穿衣边连连点头示意，便走开，到隔壁门口似乎预见到接下来将发生的事情，踉跄一下，又暗自握拳为自己鼓气，毅然决然抬首走进隔壁房间，旋即传来两声痛呼，此起彼伏，“慧兰，你轻点，我头发，我头发！”

　　大约二十几分钟后，一位二十七八的少妇拉着一个小男孩匆匆冲进房间，“咋样了，让我看看，你先闪到一边去，我看看，对了智仔，你先去帮圆仔，把东西都拿来先准备好。”

　　“八妹，这着急忙慌也赶不及送去医院，你不之前在卫生院工作过一段时间，跟着费医生接生过，这次我就全指望你了。”

　　“我知道，你别光处着，给嫂子鼓鼓劲，我看过了，下面才开到两根指头，至少也得开到三根手指，这是我带过来的醋，嫂子要是撑不住昏过去了，你就给她闻闻，应该有效。这是老法子，着急忙慌我这也没专业的工具，也只能凑活了。”

　　“我懂，你尽全力就好。”男子边说，边从少妇带过来的布袋中拿出一瓶白醋，又走到产妇身旁，放好白醋，又安抚起产妇，“慧兰，你在辛苦一会，再忍忍就好了，相信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生智仔圆仔时你不也挺过来了吗，你看现在我们儿子多么可爱。”

　　产妇额头冒汗，头发都湿透了，痛的没力气，只能以眼白相对。突然她面色一紧，“又开始痛了，痛痛痛痛痛，阿兰，还要多久，我快不行了，还不如死了算了。”

　　阿贵额头冒汗，是真痛的冒汗，一双手被慧兰掐的乌青，只能时不时换只手来缓解疼痛。但又不敢叫唤的太厉害，只能一面强忍，一面反复安抚，“再忍忍”“快了”“再坚持一会”诸如此类。

　　“这都过去多久了，还要多久才行，我好痛，阿贵，我感觉快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阿贵看着声音变得嘶哑，面色不虞的老婆，既心疼又焦急，尽量平和安慰道：“我知道，啊啊啊，你再忍忍，啊啊啊，你想想我们的孩子，啊啊啊，想想智仔，圆仔，啊啊啊，一切都是值得的，啊啊啊，阿兰，可以开始了吗，我也快不行了，啊啊啊！”

　　“我看看，好，开了，超过三根手指了，嫂子，接下来是关键，再加把劲，咋们一鼓作气，完成阿，嫂子，嫂子，大哥，嫂子晕过去了，快弄醒她，到关键时刻了。”

　　“慧兰，慧兰，这醋还真有效，慧兰，阿兰说可以生了，你再使把劲。再使把劲好嘛，这次过后我就去结扎，这是最后一次，咋一定可母子平安，相信我，慧兰，我们可以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白头到老的。”阿贵在用白醋唤醒老婆，就深情款款的望着她，复吻在她额头。

　　慧兰望着深情的丈夫，一时忘记疼痛，“阿贵，我信你，啊啊啊，我信你个鬼，这次过后你要敢食言，我就阉了你，啊啊啊”，右手顺势拽住阿贵头发，顿时两道“啊啊啊”交相辉映，别有韵味。

　　卯时将过，一声呱呱坠地，一个可爱小天使来到人世，阿贵慧兰望着这个小生命，一时沉浸在喜悦之中，直到。。。

　　阿兰瞅了一眼，赶忙喊道：“嫂子，别放松呀，还有一个呢，你们检查时医生没告诉你们吗，听我的，呼气，吸气，呼气吸气，咱一鼓作气，把剩下的从速搞定。”

　　“我要杀了你，你个混球，啊啊啊啊啊！”

　　“慧....兰....放....手...我快..喘...不过...气了。”阿贵终于把脖子从老婆的魔爪里解脱出来，气都没喘匀，赶忙给老婆打气，“老婆，咱再接再厉，很快就过去的。啊啊啊，我的头发，咱换个拽，头发快没了，手，你看这里还有一块没抓过呢！”

　　辰时既至，潜龙当出。

　　“嫂子，出来了，出来了。嫂子，你看看，侄子心疼你了，我第一次看到如此麻溜就出来的。大哥，嫂子，你们看，两个都是大胖小子，多可爱。”

　　“快抱给我看看。”仿佛力气又生出些许，慧兰麻利的接过大姑子递过来的婴儿，刚剪断脐带，还敷着血污，用毛巾裹着，自然说不上好看，但母亲眼里皆俊儿，是越看越是欢喜。

　　阿兰看了大哥望着镜中宛若月球表面的头发而发呆，赶忙踢了一脚，“还不给嫂子煮点红糖水，有人参的话也给整上，给大嫂补补身子。我先帮嫂子和侄子清洗一下。”

　　“有有，我的拜把兄弟龙四知道你嫂子有了，特地给我寄了几盒长白人参，我都存着，前几天我还去集市买了只鸡，这就都整上。你也累了，待会也多喝一碗。行，你先忙，我去生火造饭，那两个崽子估计也饿了。”

　　走出房门，看到门口两个想进不敢进，想笑不敢笑的小犊崽子，当即两记爆锤，“你妈累了，要休息，别进去打扰，知道吗？乖乖去洗漱坐好，我做完饭，吃好，还要送你们去上学。”

　　“啊！”“啊！”

　　“啊什么，你妈生娃，管你们啥事，学照上，有问题吗！”

　　看着心情不爽的老豆，二个虾米当场怂了，默默去卫生间洗漱。

　　阿贵又摸了摸头，怀着喜悦又委屈的心情开始为老婆坐月子而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