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玉贵听着南知欢的讲述,眼里仿佛聚起了一束光,那光越来越亮,极近炽热。
他照着南知欢的话,凑近店牌深吸了一口气。
一股浓郁又清新的,仿佛青嫩的生栗子夹杂雨后松木的香气一下子涌进了他的胸腔。
让人感觉所有的杂念都被洗涤一空。
潘玉贵惊喜一笑,对着南知欢开口:“没想到虫子竟然会这么好闻。”
南知欢也挂着笑,“世界上很多东西都经受了未知的人们的偏见。”
潘玉贵点头附和,“大世界的人总会认为自己看到了万物真象。”
南知欢听了他这话,像是看出了什么,她开口问道:“潘先生钻研佛道?”
潘玉贵摇摇头,“我不懂那些东西,只是我师父是个和尚。还有,南姑娘,你莫要再叫我先生了,直接唤我的名字吧。”
南知欢轻轻点头,“你也别叫我姑娘了,直接叫我知欢就可以。”
许修深本来还颇有兴趣的站在一旁,听他们论道,听到这话后,有点站不住了。
“南小姐,我和你认识有段日子了,是不是也应该称呼各自名字了?”
南知欢转头看向他,一秒切回了员工的端正敬业。
“许总,我是您的员工。”
许修深指了指潘玉贵,“那他呢?”
南知欢对着潘玉贵微微一笑,道出两个字:“友人。”
潘玉贵也帮着南知欢说话,“二爷,作为老板,确实要跟下属保持距离,这样才不会堕了您的威名。”
面对两人相似程度极高的职业假笑,许修深第一次尝到了什么叫做一口老血哽在心头。
他还不能拿对顾子言的方式对付潘玉贵。
因为潘玉贵的心性有点像孩童,认死理,较死劲。
他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养不熟的大孩子啊。
然后转身进了德西食馆,撂下一句话。
“玉贵儿,给我去做饭。”
潘玉贵乐呵呵的应了一声,转头对南知欢道:“我做菜很得大家喜欢,欢欢你等下好好尝尝,一定叫你吃的开心!”
自从来到德西东馆这地,南知欢就看出了许修深打的主意。
此刻她抓住机会,问道:“要付钱吗?”
潘玉贵很有底气的挥了挥折扇,“欢欢是友人,自是不用付那铜臭物。”
南知欢满意地笑了,看来是能够省下这笔起码小十万的开销。
潘玉贵先进了德西食馆,准备去做菜。
南知欢站在外头,深深看了眼挂在门口的桃木门匾。
很久以前,她种过桃木,因为它被世人广知的辟邪作用。
她想为一个人,用老桃木做个坠子,让他避开这辈子所有的霉运和不幸。
只是上天从不知“如意”两字如何书写,也从来不肯降与她一丝好运。
桃木辟邪?
笑话大了!
南知欢目光转冷,略过那块桃木,转身进了食馆。
后面那餐饭,负债累累的南知欢非常荣幸的享受到了德西东馆的招牌——贵得让人难以想象的宫廷菜样。
南知欢坐在席上,感觉到对面坐着的潘玉贵投来的热切目光,头皮微微发麻。
她夹了一块晶莹剔透像果冻似的鱼肉,放进嘴里,细细品尝。
然后给出了一个食客最好的赞叹,就是马上又吃了第二口。
但南知欢的厌食真的很严重。
哪怕菜肴再怎么好吃,她吃了几口,就再难动筷。
可她顶不住潘玉贵那火辣辣的注视和期待肯定的眼神。
她硬扛着胃翻腾的作呕感,又连连吃了几大口,直到感觉到自己可能下一秒就要吐出来了,她才停了筷,不敢再动口。
尽管吃的还是很少,但潘玉贵已经了解到她是个艺人的身份,也没多想。
饭吃完,出乎南知欢的意料,许修深根本没提让南知欢结账的话,直接和潘玉贵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南知欢坐回许修深的车上,还在思考许修深带她来这吃饭的真正用意。
难不成真的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许修深见她一脸沉思的模样,基本猜中了她的内心想法。
他轻轻一笑,开口道:“南小姐,你让玉贵儿很开心,我很久没见他那么兴奋过了,竟然还做了九个菜。所以这顿我请了。”
“九个菜?”南知欢疑惑。
许修深脸上带着浅笑,缓缓道:“玉贵儿是个小迷信,碰见让他格外心喜的事,就会做九个菜,表示他想和这个人一直长长久久的认识下去。”
“这是我第二次吃他做的九个菜,以往哪怕是我来,他也就做六个菜讨我欢喜,盼我顺利。”
南知欢听了他这番解释,几乎可以想象出那个刚成为朋友不久的潘玉贵在做菜时脸上带有怎样的期盼。
南知欢扯出一个笑容,算是表示对这份心意的感动。
实际上,她并不想成为一个让潘玉贵真心相待的人。
真心这东西,最难还了。
许修深敏锐地感觉出她的情绪并不高,心里微微疑惑。
他调了一下空调,把南知欢那边的车窗打开。
夜间的凉风从车窗外灌进来,扫去了街上残余的白日的闷热。
南知欢望向许修深,眼神疑惑。
“南小姐,明德市的夜景很美,风也很舒服。”
南知欢依旧不解,很美,很舒服,所以呢?
“所以你可以看看,看久了,心就静了。”
南知欢听到这话,眼神一闪,没有出声,轻轻点头算作回应,还真的去看夜景了。
这对南知欢来说,算得上不可思议了。
因为她几乎不会向人承认,她的心也会有不静的那一刻。
可能是第一次碰到像潘玉贵这样的人,南知欢今天有些失态。夜景和凉风确实有让人静心的作用,还能让南知欢仔细的想了想最近她和这不熟的许总之间的关系。
南知欢在离酒店还有一条街道的时候下了车。
“许先生”,南知欢站在车外,隔着车窗对许修深开口,神色认真,“我不知道您对我什么想法,容我自大一回,如果您对我有一点好感,或者说有一点好奇,请你不要再来找我。”
“我不想和任何人谈恋爱,也不想和身份贵重的人交朋友。我只想好好拍戏,尽早成名。”
“我没有您想象的那么有趣,事实上我很闷。”
“我很感谢您对我的重视,但我真的受不起。那八顿饭钱,如果可以,请您给我一个具体的数值,我会尽快打到您的卡上,如果不行,我以每顿饭一万块的价格打给您。”
“我清楚这对您来说微乎其微,但也是我对一周前在酒店对您的冒犯能做出的最大弥补。”
“真的很不好意思!”南知欢说完最后一句话,隔着车窗,对许修深深深鞠了一个躬。
许修深坐在车里,一贯噙着淡笑的俊脸上此刻面无表情。
他看着南知欢对他低下来的头,声音似乎依旧是温雅的,“南小姐,你很成功,我们以后不会再见。”
南知欢低下来的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这几天,打扰了,我会让秘书把补偿给到你经纪人”
“另外,南小姐,你变脸的速度可以去学川剧了,发扬经典。”
南知欢直起身子,表情平静,“谢谢许总的建议。”
许修深最后淡淡的瞧了她一眼,车子直接从她眼前开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