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乐家老宅时,已经临近中午,陈伯已经在门口恭候多时。
“陈伯伯,爷爷还好吗?”
一下车乐因见便询问这位从爷爷年轻时便跟在身边的老人。
“小姐,老头子好着呢。就是时常挂念小姐,如今得知小姐回来了,昨晚就念叨着把你的房子收拾出来。”
乐因见抱了抱陈伯,“那就好,陈伯伯,你也要健健康康的。”
“诶,诶,谢谢小姐。小姐快进去吧。”陈伯笑着点点头,“施先生,老爷交代了,如果今天您来了,约您在书房一见,您看....”
施别尔看出乐因见眼中的担忧,微微点头表示不用担心,“劳烦您带路。”
“好”陈伯微笑回应,转向乐因见“小姐,您看您是先回房间还是...”
乐因见脸色一黯,“先去房间吧。”
“好的”说着示意仆人领路。
乐因见未走两步,突然停下,“陈伯伯,那些东西,在哪里?”
陈伯叹气,“还在老地方,国内的也已经收好放在老位置。”
“好,”乐因见笑笑,径直上楼。
施别尔有一丝不解,心里的答案却呼之欲出,是那个...那一天吗。
陈伯将施别尔领到三楼楼梯口处,便不再有动作,“施先生,接下来需要您自己去了,沿着走廊直走即可,老爷在等您。”
“谢谢”施别尔谢过陈伯,转身走向书房。
走廊不算长,尽头是两扇木质的门,门开着,隐约看得见里面的屏风。虽然异处他乡,这里的一切却更接近古色古香的中国风格。
“进来吧”刚到门口,就传来一个低沉、略带沧桑的声音。
引入眼帘,眼前的老人坐在一个轮椅上,盖着一条有一些年头的毛毯,看得出腿脚似乎不大方便。头发已经苍白,精神却还不错。
“乐爷爷好。”施别尔恭敬的朝乐老鞠了一躬。
“无需多礼,坐吧”乐老用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施别尔这才注意到乐老跟前摆着一副棋盘,果不其然,乐老酷爱下棋。
“陪我下一盘棋如何”
“乐意之至”
“恩”乐老点点头,“因因和我说你棋艺甚好,今天定要见识一番。”
施别尔微微一笑,示意乐老先手。乐老也不推让,二人一子一棋下得忘我,眨眼间棋盘已经占了大半。
良久,乐老开口,“因因果然没有骗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年轻人,你的确很优秀。”
“乐爷爷您过奖了”
“诶,不必谦虚。棋,能告诉我一切。如若不是你可以迂回,怎会是平手。一个人或许可以用表象取得别人的认可,但是棋不一样,一步两步可以掩饰,却不能遮盖全部。”
“爷爷”话音刚落,乐因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爷爷,你在吗”
“因因,快进来”乐老听到孙女的声音显然很高兴,“年轻人,快推我一把。”
“好”施别尔站起身,将乐老推到书房的会客处,乐因见正好从屏风那拐出来,“爷爷,我回来了”乐因见蹲在乐老面前,将头埋进老人家怀里
乐老怜惜的摸了摸乐因见的头发,“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爷爷,你刚刚是在和别尔下棋吗?他棋艺可好了”
“哈哈哈”乐老仰头大笑,刮了刮乐因见的鼻子,“哼,你这哪是想我,是担心这个臭小子受委屈吧,恩?”
“爷爷,瞎说,我才不担心呢”乐因见瘪瘪嘴
施别尔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乐因见,“我想因因是怕乐爷爷您下棋太忘我,过来劝您多休息”
“哼,你们也不要在我面前眉来眼去了,快,推我去厨房。老爷子我饿了”乐老笑眯眯的摆摆手,“还有,别乐爷爷乐爷爷的,一家人,叫爷爷就是”
施别尔知道这是认可自己了,“好,爷爷”
“我在前面带路”乐因见少有的开心,蹦蹦跳跳的在前面走着,施别尔在后面推着乐老进了电梯。由于乐老腿脚不便,需要常年坐轮椅,古宅特意安置了几处电梯以便出入。
南杉也赶来,早已坐在一楼大厅等待他们。见乐老出了电梯,立刻起身恭敬鞠了鞠躬,“爷爷”
“恩”乐老点点头,“来了,一起吃饭吧。”
南杉与施别尔对视一眼,未再说什么,四人在饭桌上安静进餐。乐老不是一个拘泥礼节之人,时不时在饭桌上询问乐因见在国内的生活,或问施别尔的家世背景,却没有问南杉一句,仿佛他是一个透明人。就连施别尔,也察觉出一丝怪异。
饭后,南杉被乐老叫去书房汇报公司的事,虽然乐老已经不大理俗事,但南杉仍然会定期来古宅汇报一些公司的事,让乐老给予一些建议。
“走吧,我带你逛一逛。”乐因见点了点施别尔的手,正准备往前走,却被施别尔反手拉住,“你...”
“正式离别前,就当我们还是我们,可以吗?”
良久,乐因见道,“好”
施别尔牵起乐因见的手,出了古宅,不远处有一个花园。乐老很喜欢花花草草,故花园里有不少珍贵的品质。乐因见缓缓给施别尔介绍,施别尔在一旁默默的听,偶尔提出一个问题,乐因见知道的就详细解释,不知道的就搪塞过去。乐因见给施别尔讲着她小时候在这个花园里发生的趣事,遇到好笑的地方,两人都会哈哈大笑。连在一旁打理的仆人都被感染到这欢乐的气氛。
不知不觉的,走到了花园的中心,不同别处,整个中心被一圈花隔离开来,正中间坐落着一间用砖砌起来的小屋,只有简单的粉刷,在这个古宅里显得格格不入。“别尔,”乐因见突然收起笑容,转向施别尔道,“这里没什么好参观的了,我们回去吧?”
“这个屋子...”施别尔没有听乐因见的话,慢慢走向木门前,没有锁。
“就是一个废弃的小屋子,里面很久没有收拾了,我们走吧”乐因见急忙上前,拦住想要推开门的手,用一种近乎恳求的眼神看着施别尔,这个眼神,施别尔在那次第一次去乐因见家时见过。
“因因,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
“没有....什么都没有...”乐因见脸色苍白
施别尔手握住门把,“是吗”他定定的望着乐因见,没有说话。
良久,不远处的仆人打破了僵局,显然,屋子没有锁是因为这里没有允许根本不让靠近,这里,一定有和当初乐因见离开的理由。
“小姐、施先生,老爷正在大厅等你们。”
乐因见松了口气,勉强对施别尔露出一个微笑,“我们回去吧,爷爷可能有话要交代。”
“走吧”施别尔放手,拉着乐因见,缓缓走回古宅。
施别尔和乐因见到大厅的时候,乐老正和南杉正在谈话,南杉时而皱皱眉,但未开口说什么。
“爷爷”乐因见坐到乐老身边,“哥哥好不容易能放松一下,你就不要一直盯着他说这说那了,再说我就要吃醋了”
“你这小滑头,好了好了,不说了”乐老给了南杉一个眼神,南杉会意点头,乐因见正想问,却被乐老打断,“因因,陪我喝会茶”
“可是...”
“你的别尔哥哥和小衫有事要谈,恩?不愿意陪爷爷,刚刚...”
“好啦好啦,我陪你去嘛”乐因见站起身准备推乐老往茶室走去,南杉给了一个眼神让她放心。
“想必是有话要说吧”待乐因见走后,施别尔开口道。
“边走边说吧”南杉示意施别尔走向门外。
“是关于因因的对吗”
“那个屋子...”
“那个屋子,我可以等因因自己告诉我。”
南杉笑笑,“以她的性子,可能这辈子你都不会知道了”
“为什么”施别尔皱皱眉,这几天,他有太多的为什么,可是他知道他不可以问。查不到,问不了。这一切的无奈,是施别尔这么多年从未有过的。
“因为她爱你”南杉直视着施别尔,眼神中除了嘲讽、责备,似乎,还有另外一种情绪。
“因为,她不想让你知道曾经黑暗的她。本来这些事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或许等到她哪天愿意说了。可是爷爷刚刚说你应该知道这一切,”
“爷爷他...”
“他知道因因带你来的原因,但是他觉得或许你知道了,可以改变因因的决定,”
南杉停下脚步,不一会儿他们又走到花园中心的小屋子,他指向那扇木门,“一个老人经历过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他不希望他的孙儿再陷入痛苦。”
“那间屋子有什么”
“有你想知道的一切”南杉走进小屋,轻轻推开木门,“进来吧”
良久,施别尔走进屋子,屋子里很黑,异常的黑,仔细一看,四周都被黑色的窗帘遮住,南杉拉开其中一个帘子,阳光瞬间如泉水般拥入房间的每个角落。施别尔发现,这里面堆放着很多画,还有一些类似照片的东西,地上摆放着画具,架子上凌乱的放着一些颜料。
施别尔有一些震惊,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黑暗,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把窗帘拉上,这里仿佛不适合阳光存在。
他的心突然想被钝器击中,一下一下,敲打着,痛慢慢贯彻全身,施别尔走向那些画,缓缓吐出一句,“这些年,她...”
“在这里的乐因见,就像地狱里的游魂。”南杉的笑很灿烂,眼睛里却显出一丝痛苦,“施别尔,这就是你想知道的为什么”
“对不起”施别尔扶着画缓缓蹲下,此刻的他,似乎只想说也只能说,“对不起...”
阳光明媚,却处于盛夏酷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