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describable things ( volume I )
一
幼虫在出生后就会不断进食,而在营养充沛后它们就会化成蛹或者是茧。
人们一再赞叹破茧成蝶的精彩,而里面的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却鲜有人知。
事实上,它们在其中将细胞自我分解,化成了一滩汁水、一滩浆液。这一滩浆液最终会飞出一个奇迹。
有趣的是,有研究表明成蝶后的它们对于科学家在它们幼虫期施加的刺激仍有反应,也就是说,它们有毛毛虫时期的记忆。可这一滩汁水是怎么保存下记忆的?这世界可还真是奇妙啊!
回过头看看我们的铁马,噢!这个可怜的人啊!他可曾会想到他日复一日追逐的竟是眼前的这一切?
一个个2米多高的虫蛹整齐地排列着,棕红色的甲壳外围绕着一道一道内嵌的纹理,这些纹理将虫蛹分成了好多段。
虫蛹一个个都微微前倾,略尖的底部深深插入地面,它们一字排开一直延伸到地平线的尽头。
橙红色的阳光从地平线的那头公平地洒在每一个虫蛹的表面,而每一个虫蛹也从45度角大方地反射出令人作呕的浆红色油光。
那里的地面要比铁马现在脚下站着的地面低一些,是一片洼地,而那里的沙土也十分奇怪,深灰色的碎屑如同烧焦的灰烬一般。
总而言之,铁马眼前的景象无论从颜色、质地还是形状结构都透露着100%的不详,而之后即将到来的感官体验会让这个概率上升到120%!
只是一次就足以让铁马形成条件反射,当那如收音机里的电磁波声再次响起时,铁马已然已经撒开脚狂奔了。
“嗞~嗞~”数十只巨型天蛾于不远处的天空盘旋而来,更为幸运的是,铁马用余光瞥见,明显有一只巨型天蛾降低了自己的飞行高度朝铁马的方向驶来。
那只天蛾每盘旋一小圈便离地面高度更近一些,每盘旋一小圈便让铁马更加确信它正在朝向自己。
铁马真的被吓坏了,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他将脸上的头巾拨开露出嘴巴大口地喘着粗气,手中握着的水壶此刻似乎成了他用力摆臂的累赘,但他清楚在这沙漠中水壶就和命一样重要。
肾上腺素的大量分泌令他暂时忽略了疲劳,并让心脏强力地泵血至全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大脑的反应速率也比平时要来的快得多。
此刻,他就如同一辆充了液氮的超级跑车,在这十秒里他跑过了自己无法想象的距离。
与此同时,他在寻找一个契机,一个给自己一线生机的契机。
他的大脑法飞快地处理着眼睛接收到的信息,那些一闪而过的画面。
那是一个隆起的土包,高于地面数米。铁马没有选择地转向那个方向。
当位于土包正面时,那是一个土包,而当铁马绕过土包来到另一面时,那是一个从地面隆起的洞口。
很明显,土包的高度足以让一个人俯身进入,而不足以令巨型天蛾进入,铁马难掩此刻的兴奋之情,正要迈入洞口时“啪嗒”一声,他摔倒在了洞口前的沙地上。
他懵了,不知怎么分析此刻的状况,他只觉得四肢肌肉松软无力,大脑却仍能保持着清醒。
耳后的“嗞~嗞~”声越来越清晰,他甚至都无法回头去看。
那种明知鬼魅向自己袭来,而自己甚至都无法去观察的恐怖狠狠地捏紧了铁马的心脏。
不由得自己迟疑,铁马用力得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都咬出了鲜血。
那疼痛的感觉或多或少地刺激了他的中枢神经,微量的生物电传遍了全身,也微微地唤醒了四肢的感觉。
“右手左脚,左手右脚……”看似安静,实则铁马内心发了疯一般地往洞里爬,当回过神来,他已经爬至了洞口内2、3米。
他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转过身来,将面孔朝向了洞口外……
“嗞~嗞~”声已经不能再响了,随着地面扬起的一阵灰尘,铁马知道它来了。
透过洞口,铁马足以看到鬼魅的仪态:它强有力的向地面拍打起一阵旋风好让自己平稳的降落,鳞翅上那一对深棕色的假眼比上次见面时来得更为骇人,眼中那渐变的层次感实在令人胆寒,粉白色的翅膀上布满了深黄色密密麻麻的花纹,见上一眼那个花纹就足以让人头皮发痒。肚子上插着那么些个不安分的脚,好像每一只都得了多动症一般。
它已经成功着陆,它俯下身体,让巨大的翅膀盖住了大地,它慢慢地将脑袋向洞口伸来,那一对由数万只小眼睛组成的复眼令谁见了都要做一个礼拜的噩梦。
那个不知道究竟有多长的口器像螺旋的消防水带一样卷曲在它的嘴下。
此刻,它转动着它木讷的大脑袋,而它的两个复眼与脑袋呈不同的角度、节奏转动,很明显它在动着脑筋。
铁马紧张得几乎要窒息,心跳撞击着他的肋骨,他间歇性的屏住呼吸观察着洞口外发生的一切。
忽然,巨型天蛾将头紧贴住洞口,卷在嘴下的细长口器慢慢展开,像一根吸管一样向洞内探来。
细长是以巨型天蛾的头为参照物来说的,而在铁马眼里足有一根水管这么粗。
这条口器比想象得长得多,4米长的天蛾尽然将它的口器延伸至2、3米远的地方,眼看着就要够到铁马的右脚了,铁马奋力地扭动身体又把脚向洞内移了10公分!
而天蛾也并未因此气馁,继续试图向前延展。
没准它也是真的饿了。
这是一场无声的较量,而胜负就在那方寸之间。
最终,天蛾获得了胜利,它成功地用口器吸附住了铁马右脚的裤脚。
那力量远远超出了铁马的想象,那虹吸的力量足以把猎物的血肉吸烂,化成营养物质送入天蛾的食道。
好在巨型天蛾的口器并没有太大拖拽的力量,它的口器在向外伸出时更有力,而向内回卷时靠的更多的是弹性。
就好似鳄鱼咬合力惊人,可一但你捏住它的嘴,它却没有向外打开的力气一般。
此时,天蛾似乎也到达了极限,口器也是肉做的,也会酸疼。
它的口器一个抽动,滑至了铁马右脚的白色运动鞋上。
虽然天蛾心有不甘,但最终天蛾以收获了一只球鞋的结果结束了这一次的狩猎活动,虽说之后它仍有一次试着将口器伸入洞内,但行至一半便收了回去,不久它便飞离了洞口。
这一切铁马都不知道,他在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昏迷过去了。
二
夜色已是漆黑,铁马于朦胧中睁开了双眼。
口中流淌着的鲜血和刺痛感让他很快回想起了一切,而当他注意到自己光着的右脚时,他知道了事情的结果。
他站起身来,发现身上粘满了反光的白色鳞粉,他用力地将鳞粉拍去,当拍打的动作将鳞粉扬起时,铁马忽然又一次体验到了那四肢松软无力的感觉,他赶忙屏住呼吸并远离鳞粉飘散的区域。
至此,他对于自己无故摔倒的原因似乎有了一些合理的猜想。
片刻过后他环视四周,并最终找到了他摔在地上的变了形的水壶,它比以前更变形了。
他打开了水壶,将一口水灌入口中,水流流过伤口伴随着刺痛,矿物质的味道和着血液的腥气充斥着整个口腔,将这一切咽下后,铁马忍着疼痛,小心地用舌头舔着下嘴唇的伤口,那是一个明显的凹陷,他似乎咬掉了整一块肉。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后任尤其吐出,他试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
与巨型天蛾的再一次会面很好的解释了虫蛹是怎么一回事。
这石碑背后绵伸至地平线的虫蛹让他彻底失去了再向前探索的欲望。
再者,白天与巨型天蛾的博弈也令他此刻丧失了走出洞穴的勇气。
他无可奈何地回头,望向洞穴的深处,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与外面荒漠的漆黑相对的是那洞穴深处的明亮。
三
那是一个宽10米,深度未知的洞穴,向内走去铁马自然便发现了光亮的奥秘。
整个洞穴的墙面上布满了发着幽蓝光亮的小虫。
小虫们成片成片地漫布于墙面上,那安静宜人的蓝色波段照亮了洞穴内六成的光景,而剩下的那四成也因此不再令人感到害怕。
光影的交错与空气中的水份产生美妙的折射,眼波的余光与那曼妙的幻影接触的刹那,心驰神亦往。
铁马此刻仿佛身入梦境,那与宇宙连接的开关被打开,那极致艺术般的美妙令他暂时忘却了那些恐怖、孤独、挣扎的情绪。
铁马将脑袋贴近墙面试着观察它们,只见它们一个个黄豆般的大小,那荧光早已盖过了它们本身,不可看清它们的样貌,当铁马试着将脑袋贴得更近一些去观察它们时,它们就这样散开了,聚集到了另一边。
铁马心想:这样也好,这世间的一切,也许不去看清,更美。
须臾,他心生趣味,于墙面前挥动手臂,只见成片的荧光随他划过的轨迹肆意遣之,那响应的速率不快也不慢,那形成的画面璀璨而迷离,此刻的铁马宛如那浩瀚宇宙的主神,任由自己的心意摆放着群星们的位置,那是他孩提时有过的体验。
此刻,被找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