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还是死，这是一道选择题，但未必是自己来选。
是否真的有命运这东西？
郭万里真的有些疑惑了。
穿越，对郭万里来说已经是生命的延长，并且找到了自己的天赋——修行。
现在，郭万里犯了一个几乎必然导致死亡的错误，却好像，有人想救他？
虽然不知道那人图什么，想要什么，但对于那人要救他这件事本身，郭万里就已经想不通了。
就好像，生存下来的机会，不仅如雨点般向郭万里打来，而且就算拼命去躲，也无法躲开。
可如果命运真的眷顾郭万里，那为什么不让他过得幸福一点呢？
这才是郭万里百思不得其解，极其痛苦的地方。
又不断折磨你，又偏让你活着。
这无疑是让人恶寒的手段。
可是想不明白，那就算了。
反正，郭万里现在唯一掌握熟练的工具，就是逃避。
逃避，也许很消极，但有时很有用。
这是最简单的保护自己的方法，近乎于人的本能。
再说刚才，自从那话痨捕快晕过去后，郭万里就被严加看管。
这个世界基本不用审讯这种东西，有很多方法，例如勾魂之法，引灵之法，都可以代替审讯，也更准确，高效。
但也因此，郭万里直接被关去了大牢，直接等候行刑。
这个世界的地牢很特殊，因为要防止犯人修行。
毕竟大多数犯人都是心智坚硬的人，甚至有一发狠，便强行突破的。
官府为了杜绝这种现象，便有了这种怪异的牢房——用一个泡泡，将人关在里面，漂浮于半空中。
犯人若想行动，需要费很大的力气。
而且这泡泡，可以隔绝天地灵气，阻断人的修行。
现在的郭万里，便被关在泡泡里。
月光洒下。似乎是和昨天一样的月光。
可是，一天的时间，却好像变了一个人。
从芸芸众生中的一子，变成了一个因杀父弑母，而被关押的死刑犯。
郭万里看着透进来的月光，自然而然地运转起了功法。
这功法不是什么世间少见的宝贝，不过是最常见，最基础的《皇恩功》。
顾名思义，这是那皇帝老儿上次给天下万民的。
不管你是人是妖，只要你是尚龙帝国的子民，便都可修行此功法，以彰显其皇恩浩荡。
这功法真的很烂。
这不是郭万里说的，而是郭万里近些日来自己摸索，还有向别人请教的。
只不过，因为这功法虽效率不高，但包容万道，所以尤其适合初开脉之人修行。
而郭万里这一运转，便让他心中一喜。
如水的月光，透过那泡泡，渗透进郭万里的身体。
本来郭万里只是随手一试，未曾想竟果真如此。
可随后，郭万里就更加的丧气：“唉，即便再天才，马上就要死的人了，还有什么用呢。”
顿时，郭万里也没了修行的动力。
郭万里有点后悔，没有答应那个怪人。
可郭万里知道这只能怪自己，谁让他血气一上涌，难免就会做出错误的决定。
自己的性格不喜欢，要么心甘忍受，要么情愿改变。
想了想那怪人必定是没安好心，说不定要掏心挖肾，也就稍微有那么一点释然了。
再想想自己为什么会杀“自己的父母”，发现昨天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再回想，郭万里连自己当初无论如何都要修行的原因都忘了。
果然，初心就是用来忘记的，这话真没错。
“郭万里？”
这一声呼喊是从郭万里背后传来的，吓得郭万里一哆嗦。
因为郭万里是面朝大牢铁栅栏，背朝墙壁的。
“谁！你——”
话说到一半，那气泡便破了，郭万里从半空中摔落下来。
忍着疼痛的郭万里爬起身来，赶忙去看是谁。
只见一个矮小的男人，大马金刀地坐在一旁，安静地吸烟。来人正是陈友亮，被称作亮哥的人。
“老师？！”
“有那么吃惊吗，”亮哥因为抽烟太多，嗓子有点哑，“我问你，你为什么不跟着那人走？”
“那人，什么人？哦，老师，我……”
“你真甘心就这么死了？你是我唯一一个亲眼见到能看别人演示一遍，就能学个八九不离十的人。”亮哥狠狠抽了一口烟，“你这样天赋的人，不应该死。你应该活下来。”
“可是……”
“可是你杀了父母？嘿，这跟你想不想活没关系。想活，怎么都能活下去，就这么简单。”
“我…”
“想活就说，不想活也说！男子汉大丈夫，甭管横竖，痛快点！”
“我，我，我……我不知道。”郭万里慢慢跪在了地上，双拳凿地，“我真的不知道……”
郭万里不知道怎么选择，不知道该不该选择。
亮哥没再说话。烟头的红点闪烁着。
良久。
“人啊，其实就该跟野兽一样。饿了就吃，困了就睡，想干嘛干嘛。别想太多。人这一辈子，没机会想太多的。有时候你根本不知道，到底哪次机会会是你的最后一次。”
“老师，我真的，能活下来吗。”
“如果你想活着，那就一定能活着，人这一辈子，就是生下来，活着，就这么简单。”
郭万里内心挣扎。
生下来，活着。
放弃神性，只留兽性吗。
老师的话并没有打动郭万里，只是让郭万里想起了曾经的事情。
曾经的郭万里，也曾经想过，干嘛活得这么拧巴，和这世界同流合污不好吗。
当初，郭万里记得自己给自己的答案是不好。
可现在郭万里动摇了。
郭万里心想，也许，我应该改一下答案了。
“老师，我想活着。”
亮哥抬起头，两只眼睛在月光下发出慑人的，如野兽般的光芒：“你确定吗，哪怕只是单纯想活着，可也一点不容易。”
看着那些扬着灰尘的月光，看着老师那慑人的双眼，还有那异常扎眼的红色烟头，郭万里突然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郭万里突然想起了昨夜发生的所有事。
很多人以为，那些做错事的人，在认识到错的一瞬间，会悔恨，会无助，会自我谴责，甚至自我惩罚……其实，真正犯错的人心里，什么都没有，是空的，干干净净的空，像静止在空气中的月光一样，不仅空，甚至感触不到。
月光如水？不不不，月光什么都不如，什么都如不了。因为月亮，根本不发光。
此时，郭万里无比地平静：“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