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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性大发

圈内的生存之道

诗性大发 桃格拉蒂 1549 2025-11-07 10:45:11

  当初读西游记,孙悟空随手挥着金箍棒在地上画个圈,就可以保护唐僧不被妖怪抓走,觉得这个圈真厉害啊,甚至怪唐僧警惕性太低,不出去哪来那么多乱子。

  今年7月某一天,心血来潮的我买了10条孔雀鱼,扮演起了“海洋学家”。从戳破装鱼的塑料袋那一刻起,这个不足35厘米的透明鱼缸,就是拥有高级文明的人类——我画下的“圈”。我幻想着一场繁衍生息的种群大戏拉开序幕。

  可未曾想,我原是一出如“三打白骨精”般波折戏码的前排观众。第一回合,因为没有随着三伏天气温的升高加大打氧量,仅两天之内接连折损7条“大将”,缸内生灵涂炭一片狼藉,缸外的我傻了眼,愣在了原地。第二回合,因为我没有及时清理打氧泵吸入的残渣,半夜在我悠哉悠哉见周公之时,有一条鱼抗争着缺氧的痛苦命运,奋力跃出了“圈内”,在客厅这个“大沙漠”干涸地结束了它短暂的“鱼”生。第三回合,因为刚买回来时最大的那条黑鱼为“圈内”诞生了一群二代小鱼仔,我在感慨卖家良心如此买一送一的同时,担心小鱼仔身体太小会钻进像莲藕一样的打氧泵的过滤缝中,便把那节打氧泵拆掉了。当天夜深人静之时,本该持续输出的气泡声突然消弭。坏了,我以为的氧气泵被水草缠坏了,伸出手触到的却是那条为族群带来繁荣的黑鱼。它被吸到氧气泵底部,残忍地割去了头颅,蜷缩一团,自己做了自己的圈。

  很遗憾孙悟空画的圈没有保护住唐僧。而我以为给一口粮、一汪水就足矣。其实早在戳破买鱼袋子的那一刻,我就破坏了这群水之精灵本该拥有的生存之道。

  十一假期,我去了趟大连,开启了一场自然之旅。在老虎滩乐园里,我参观了只在书里见过的形形色色的海洋生物:像丝绸般轻盈浮动的水母在一方视野里反复开合;有着庞大躯体的鲨鱼静静地趴在人类铺的滩床上,还不得不和像披着大斗篷的魔鬼鱼同吃同住;完美流水线型的企鹅重复游着不足5秒的“短途往返”;体型堪比熊界之最的北极熊从一边到另一边再回到原点“走两步”;比胳膊还粗的海鳗蜷在像泡药酒的圆柱缸里……我一步一步走在忽明忽暗、潮湿闷热的长廊里,手掌贴着玻璃轻轻摩挲,百感交集地看着不同的物种却表现出同样的无所事事、虚无度日。它们何尝不是一种生存在一个隐形的圈内。

  走出水族馆,我正好赶上了室外的海狮表演。海狮用像人鱼公主的人字形尾巴支撑着憨厚的身体,灵巧地按照饲养员的指令与观众互动,收获了满堂彩,也一个动作一口地赚到了它的口粮。起初被现场的氛围感染,我也放声大笑,但笑着笑着我就再也笑不出来,它凭借机智和通人性的特点走出了圈内,可我觉得它只是进入了另一个圈,从未离开。

  但我还是能切身地感受到大连是一个动物友好城市。虽然我没有去到莲花山亲手喂一喂梅花鹿,但我见识了黑石礁公园和星海广场漫天飞旋的海鸥们。几乎到场的游客都伸直了胳膊举着小木棍,恨不得木棍顶端扎着的香肠丁与之齐飞。诗云,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幸好人类还没有发展到不凭借外力就能肆无忌惮地在天空画“圈”,相较之下,看来终归是鸟自由程度更高。

  圈,既是quan,何尝不是juan。圈内生存,圈外生存,各有各的残酷。聪明的就要表演,有价值的总是面临被捕杀。不禁想起加拿大的太平洋海洋乐园,鲸鱼“提里库姆”先后杀死了两位驯兽师和一位保安的真实事件。大象和犀牛这类动物因为预防被盗猎者杀鸡取卵式迫害,不得不直接被割去它们的角,与生俱来的身体一部分却带给自己生命的威胁。日本自诩环保主义者,连吃剩的贝壳都要分类处理,却按耐不住杀戮的心数次违反国际公约猎杀鲸鱼。乐园,是人类一时兴建的乐园,只要有钱,说建就建了,却不是动物永远的家园,毕竟说毁也就毁了。

  与我们平等享有这个世界的动物们,被人工氧气吹走了今生的自由,为精神上了一道至死解不开的枷锁。或许你说,庆幸吧,它们可以在圈内活着。可我觉得,他们确也悲哀地只在圈内活着。

  我仿佛见证了、经历了、领悟了一场圈内的生存之道。

桃格拉蒂

好久没回归写作了。我依然热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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