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失一溜烟窜进了甲室,好奇地看了起来。辛不悔并未跟进来,而是选择留在内厅等候。
这内厅与各剑室相通,室内有何声响,内厅之中可听得一清二楚。但闻甲室之内,余失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各种感慨,不断地传入辛不悔的耳中。
“啧啧,好剑好剑,看上去这么华贵,往身上一挂肯定很有面子。”
“呀,这剑高大威猛,就是太沉了,谁能拿得动啊。”
“这么细,这么小,这叫剑吗?我看就是一把刺而已吧。”
“这是什么?弯弯曲曲的,好奇怪的。”
“这剑好,长短、轻重、样式我都喜欢。”
“唉,怎么拔不出来呀,讨厌。”
“这把不错。哦,这把更不错。嗯,这把太不错了。”
“……………………”
但有时也会话风突变。
“哎哟,怎么烫手啊,都烫红了,真倒霉。”
“好冰,好冰,不好,手指都冻麻了。”
“这剑怎么咬人啊。别,别追我啊。”
轰隆,扑通,咣咣……
又过了好一会,终于回到厅中的余失已是蓬头垢面,不停的一会儿捏捏胳膊、一会儿揉揉腰。他满脸苦色,弱弱地问道:“师兄啊,这看看剑怎么也会伤人呀?你也不事先提醒提醒我。”
辛不悔倒是淡定,显然以前带其他弟子选剑时经常遇到这种情况:“我已告诉过你,剑有灵性,只待有缘人驾驭。若是无缘之人,自是不会跟你走的。遇上一些脾性暴烈的剑,若你的手脚不安分些,受些小伤恐在所难免啊。当然,你若无敌意,它也不会伤你性命,倒也不必过分惧怕。”
“原来如此!我还是加些小心吧,别剑还没选到,回去还得疗伤吃药,就不划算了。”余失嘴里嘟囔着,不过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又去察看乙室与丙室所藏之剑了。
约过了小半个时辰,余失依旧空着手走出来,除额头多了一小块青淤外,倒也没有增添其它新伤了。
“没有选到中意的?”辛不悔看向他并询问:“还是没有剑对你中意?”
“有没有剑看上我倒是不知。”余失有些失落地说:“但我看这些剑吧,大部分是一眼就可以看出的好剑,应该各有所长,各有风格,喜欢的倒也不少。不过呢,好像都缺少了一种非我莫属的感觉。”
辛不悔发问:“怎讲?”
“我是从小被人捡回养大的,家里条件一般,所以尽管有时对很多东西很向往,为什么别人有而我不能有。但如果没有那种非要不可的感觉,或是茶饭不香、日思夜想的程度,我也不敢、也不会向父母亲提出请求,毕竟不能给家里添太多的负担。”余失似乎陷入了回忆当中:“所以呢,从小到大,我幻想过很多事情,但真正说出来的并不多。这培养了我的一个习惯,要拥有一个东西,必须是我孜孜以求的,而不是勉强得来的。刚才选剑时,我还没有找到那种感觉。这可能就是你说的,机缘未到吧。”
说这番话时,余失倒显得有些少年老成。辛不悔看着他有些动容:“你这家伙,我怎么感觉,你的心智比实际年龄要成熟一些、懂事一些啊。”这话说得十分真诚,发自内心。
没等辛不悔再真诚地夸上两句,余失已经有了新发现,用手一指:“师兄,那是什么?”
原来,环壁的最左侧还有一个室门,但规格尺寸比较小,因而不够起眼,若非仔细看,还不太好注意到。
“哦,这是丁室,不看也罢……”不等辛不悔说完,余失已经跑了过去,读了起来:“丁室,残断弃,计三件。”然而望向辛不悔有些不满,假意嗔道:“师兄啊师兄,这里共有四个剑室,你只告诉我三个,啥意思啊?还敢说没有藏私?”
辛不悔走上近前,一脸坦然:“天涯师弟有所不知,丁室之剑,为残剑、断剑、弃剑各一件,自然无人会去挑选,所以就不用看了。”
“反正我还没有选到心仪之剑,不如劳烦师兄为我讲解一下,权当满足我的好奇吧。如何?”
这番话倒也在情在理,辛不悔自无理由拒绝,便带着余失入了丁室,逐一为他讲解。
“这件即为残剑,取的是地火之精华淬炼,本来也应属上品,只是不知何故,制剑工匠当时或是一时疏忽,或是出了什么岔子,致使该剑留下了明显的缺憾,且无法修复。这把剑,即便武灵之力再高之人,最多也只能发挥其三成左右的威力,可以说就是一个次品吧。若是能成品,应当也是一个相当不错的选择。”
听了介绍,余失连说两句:“可惜了,可惜了。”
“这把即为断剑,你看,连剑带鞘已断为两截,本属上品中的上品,它曾经的主人是居于北方的一位七阶上级,痴迷修习武灵不能自拔,秉持此剑四处向高手挑战,意欲突破七阶与天灵之间的障碍,搅得天地不安。可他下手从无轻重,次次都使出全力,为此伤了不少武灵界的成名人士,有三人还因此而丧命。这样,就已经违背修习武灵的初心了。后来,至尊亲至,拂袖斩断此剑,同时也破了此人的痴迷。听说他从此退隐,再也无人见其踪迹,武灵界此后才重归平静。”
余失听得张大了口,心神往之:“至尊仅仅拂袖,便斩断了一把上品之剑?”
“至尊的级别,已是武灵的顶峰,即便是天灵级的高手,也无法与之相抗衡,拂袖斩断此剑,于至尊而言,自然不是难事。”
“那,这把弃剑又有什么典故呢?”
“哦,这把剑啊,其实我也知之不多,师父唯独没有告知过我关于这把剑的来历。无人知道用什么淬炼而成的,无人知道此剑是何品级、威力多大,也从来无人选择过这把剑,就像是被所有人抛弃了一般,故而名之弃剑。”
听得此言,余失莫名感觉内心似乎触动了一下,端详起这把弃剑来。见此剑,长约四尺,朴实无华,乍一看不觉有任何出众之处。他将此剑双手捧起,份量很轻,微一试探,剑身毫无声息地便被拔出来了。他脱口而出:“这把剑,我要了。”
辛不悔见了,既吃惊又诧异:“你竟然把它拔出来了,莫非你们确有机缘?可这剑已出鞘,却不见锋芒。也曾有多位大师作过鉴定,都说此剑极有可能无品无级,不具太大威力。你考虑考虑,是否放弃这把剑,再从前三个剑室中重新选择一下?”
“不——放——弃。”余失坚定地摇了摇头:“弃剑也是剑!我是一个弃儿,从小便知道被抛弃的感觉。既然我能将它拔出来,它应该就是一把能懂我的剑。特别是,我已经有了那种非我莫属的强烈感觉了。我想,这就是我的剑缘吧。”
“真的不再选了?”
“真的不再选了!”
余失双手将剑高举:“弃剑,你是我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