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厅上众皆安静,把目光投向了余失,都想听一听他究竟会怎样去说。
余失清了清嗓子,心中变得安宁,于是开始娓娓道来:
“师父,各位师兄。曾经当我最为穷困潦倒之时,只能靠卖艺为生,那时的我不知道明天在哪里,究竟会怎样,只是幻想着,以后能当一个衣食无忧的人,该有多好啊。”
“再后来,我来到了无忧山,加入了明镜门,这恐怕是我这辈子遇上的最幸运的事情。那时的我,温饱已经不是问题,我能够想到的是,以后要当一个很有本事的人,不能让人瞧不起。”
“这次到宜庆城查探失踪一案,我感悟挺大的。出门前我想的不过是大家干啥我干啥,跟着干就行了。可后来我却看见,各位师兄为了破案殚精竭虑不辞辛劳,就连明水门的小师妹虽然修为不甚高,但正义感爆棚,这也让我思考了自己的人生价值。”
“我终于明白,一个人,如果不能做一些有意义的事,那么在这个世上又何谈价值二字?人不可能只为自己而活,特别是我看到,邪灵界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不择手段,更让我觉得,要做正义的事,做对天地大众有用的人,决不能碌碌无为度此一生。”
“其实,这就是我的想法。对于以后自己会成为什么样的人,我现在也描述不出来。但我知道的是,这肯定是一个有原则有底线有想法的人,肯定是一个讲正义讲责任讲使命的人,不昧良心,存乎天地,固所愿也。”
讲述完毕,余失忽然觉得心中说不出的舒畅。以前,对于人生并没有太多的规划,只是过一天算一天而已。自从遇见林清伦以来,经历了这么多人,这么多事,不光是修为见长,想法也日见成熟。今日当众直抒胸臆,表达心境,亦觉是种痛快的事情。
林清伦沉默良久,没有直接表态,只说得一句:“今晚亥时,你到我书房来吧。”便离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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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伦坐于书案后方,紧紧盯着案上的白色方巾,上面所书的内容触目惊心:“身陷险境,武灵劫难;昨方诞子,爱妻惜陨;有子羁绊,难以独闯;唯弃于野,狠心离转;引敌他方,亦为通传;子名余失,玉佩为证;盼留期善,他日接还。余大士书于开元十七年三月十八日戌时。”
他闭目思索,叹息道:“你能找到此方巾,看来,揭开你身世之谜的时候,确实到了。”林清伦淡淡地说道:“其实,看到你佩带流火兽玉佩,加之冰魄湖验证了你寒炎之特殊体质,对于你的身世,我便已判断得八九不离十了,而今你又寻回余大士的手迹,更可充分证明,你就是余大士夫妇的亲生骨肉了。”
原来,当年余大士与林清伦为武灵殿下左右二将,号称至尊甘天愿的左膀右臂。余大士武灵之力的属性为天火,而他妻子武灵之力的属性为天冰,二者本是水火不服,幸得有流火兽玉佩相调和,才使二人可以和谐相处。因此,他们唯一的骨肉余失兼有炎、寒体质于一身,也属罕见中的正常现象。
当年至尊用生命封印了魔君之后,天地之间恢复了平静。然而世人知之不多的是,这封印每隔十五年左右,会产生一次异动。每一次异动,短则相隔十三、四年,长则相隔十六、七年,邪灵界的手下就会被唤醒一部分人,为解除至尊的封印而对抗武灵界。倘若被其得逞,魔君一旦打破封印,则将给天地之间带来无以挽回的灾难。
上一次异动便是在开元十七年,也正是余失诞生的那一年。余失的父母最先发现异动,然而其母因产后第二天身体虚弱,不幸惨遭毒手。其父余大士身手虽然超绝,但身背刚刚诞下的余失,终是无法独力抵敌强手,只能忍痛写下血书,将之遗弃后,独身召唤援手,对抗邪灵的反击。只是待林清伦找到他时,他也已生命即将结束,仅透露尚有一子名叫余失,遗留于宜庆城附近,便撒手人寰了。
此后用了将近九年时间,林清伦率领五大门派才完成对第一批异动邪灵余孽的镇压。此后方能抽出时间去寻找余失,没想到一场瘟疫让余家村消失殆尽,直至约半年多前,才觅得本人,收为徒弟。本想是挚友之后,还是抚养成人,使之远离祸事,平安长大即可,所以命名“林天涯”,不让提及本名“余失”。不想余失自己并非安分之人,冰魄湖初见成就,小孤山又建奇功,今日厅上直抒胸臆,说得十分真诚感动,林清伦这才决定告之实情。至于今后的路如何走,全凭余失自己选择。
林清伦面色严肃:“余失,或还是叫你天涯吧。现在是开元三十二年,正是邪灵第二次异动的关键时刻,所以你们才会发现小孤山这个邪灵的据点,以及他们排除异己的杀人手段。解决失踪案,仅是一个小问题,能否控制异动,绝不能让封印被打破,这才是大问题。你的父母,就是为了抵抗邪灵的上一次异动而牺牲的,这也是你的使命所在。你天赋异常,体质优越,只可惜目前似乎遇到瓶颈,进阶困难。你还需严加修习,争取早有突破,以担负起你应该担负的责任。”
书房之中突然恢复平静,二人都久久没有开口。重新提起故人之事,林清伦自然心中也是激动不已,当年一起冲锋陷阵的情景不禁闯入了脑海。而面对着故人之子,心情也是异常复杂,五味俱全。
余失对自己的身世这才算是终于明白,心情一会激动,一会悲伤。知道了自己并非普通人家之后,而是高阶武灵的遗珠,与生俱来的责任使命使他振奋不已。但也得知亲生父母已不在人世,终是无法再见一面,心中也难掩悲伤之情。
想不到自己的身世竟与邪灵界的第一次异动相关联,而自己知晓身世之时又与第二次异动相关联,他不由心中苦笑:“莫非,这就是我的命吧!父母大人,若这真是我的命,我绝对担使命、尽职责,不奢生、不惧死,希望你们的在天之灵保佑我吧!”
心中正念及此,窗外一道闪电忽然划过长空,伴有咔嚓一声巨响,仿佛与他之言相呼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