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阳湖方圆数百里,翠岛居于湖中。岛上气候湿润,最是宜居,有建筑数十,乃是明水门核心所在。有百里湖面做天然屏障,明水门平日甚为安稳,水盈缺常住岛上,极少登陆。
“什么,快意门的门主余失来求见?”水盈缺坐于临湖厅,正把玩着手中的上等紫砂壶,语气颇出意外:“快意门在西南交界处风头日盛,听说对我们管制的地界颇有涉足,我正要派人前往交涉,还未出发,他却来了,倒是个有胆识的人啊,共来了多少人?”
通禀的弟子忙回道:“一人一剑,未见随从。”
“一个人就敢来,看起来倒不像是来挑衅的。”水盈缺放壶于案上,看着厅内站立的一众弟子:“关于这个余失过来,你们怎么看呀?”
“师父,弟子觉得不妨见上一面。”左千里拱手道:“快意门这两年忽然崛起,颇为令人生疑,见面也可试探一二。若是师父无意见他,由弟子代为一见也未免不可。”
“言之有理。”水盈缺沉吟了一会:“我就在这临湖厅见上一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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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艘快船由岸边出发,向着湖心翠岛方向而去。远望过去,大船密布,云帆密集,可见明水门的实力确实不一般。
余失立于船头,湖风拂面,甚是惬意。离岛越来越近,他的心情也更为复杂,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水夕夏,不知她是否还记得自己?若知自己前来,是否会见上一面呢?只是,真若见了面,又能否将实情告知于她呢?
正遐想之际,船靠上岛边码头。岸上一人,身材不高,体态微胖,却是明水门二弟子常继圆已在等候。
余失上得岸来忙施礼:“有劳常师兄久等了。”
常继圆却是面色有异:“余门主识得在下?”
余失这才想起,当年还是“林天涯”时与其打过交道,此刻自己身形容貌声音全然变化,已无当时半点痕迹,这个常继圆如何能认出自己来呢?想到这茬,他笑着解释道:“久闻大名,今日相见便自行作了猜测,有些唐突还望勿怪。”
“余门主仅凭传闻便能辨认出在下,实在令人佩服。”常继圆倒不疑有他,也没有纠结于此:“家师已在临湖厅等候,请随我来。”于是便在头前带路。
岛上景色秀丽,建筑精致,正是南方特有的风格。不等余失更多地欣赏,迂回穿堂过廊,便来到了临湖厅上,见一老者坐于上端,手持紫砂壶,面容威严,两旁恭身站立着左千里及一众弟子。
见他入得厅来,水盈缺哈哈一笑:“余门主远道而来,失迎失迎了!”
余失连忙恭敬施礼:“水老前辈在上,晚辈余失有礼了。冒昧来访,还望勿怪。”
厅上众人也在好奇地打量着他,心中皆想:没想到这快意门的门主,看起来十分年轻,倒是个俊朗的后生。左千里只觉得他眼神倒似十分熟悉,但全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只得在心中暗道了一声:“奇怪,从未见过之人,怎么会有种这么熟悉的感觉?”
“既然来了,大家的时间也都很宝贵,我们就不要绕弯子了。”水盈缺放下砂壶,直截了当地说道:“余门主所为何来,请开门见山吧!”
“前辈快人快语,晚辈自当遵从。”余失道:“此次来到门上,主要是为了西南交界处的误会,只盼有个机会可以解释一二,也好和平相处,防止惹出不必要的事端。”
“是误会吗?”水盈缺笑中带着些玩味:“我门下每年都会经蜀贵一线运送补给,上月却被贵门拦截不让通行,还伤了我数名弟子,不知这怎么会算是误会呢?”
“水老前辈明察,其中确有误会之处。”余失回复道:“我已做调查,当时贵门因车马众多,行进之时践踏了一些良田,当地百姓有些怨言,故尔敝门有人做了劝阻。只因双方皆是年轻气盛,口角之余发生了冲突,敝门也有数人受伤……”
“如此说来,就是我明水门的不是了。”水盈缺目光转冷:“看来,余门主是兴师问罪来了。”
“不敢,敝门确有不周这处,故尔特来解释罢了。”余失倒也不卑不亢:“来贵门之前,我已严厉批评过属下,行事不得如此鲁莽,今日前来也是登门致歉的,今后也绝不能再发生类似的事情。晚辈觉得,年轻人容易争强好胜,偶有冲突也属正常,不必为了这点小事伤了和气。”
“余门主大人大量,看来还是老夫小气了。”水盈缺冷冷一笑:“余门主年少有为,专门登门道歉,只是就这么空着一双手,老夫眼拙,倒也没看出多少诚意来呀。”话锋犀利,厅上气氛立刻有些紧张起来。
余失倒是没想到水盈缺如此护短,自己一味求好,对方不仅不肯领情,反倒话语之中有了些咄咄逼人之意,看来这五大门派也是行事风格各异,并不都是好相与的。
“晚辈此次独身前来,就是表达了诚意,还望前辈明察。”余失不意计较,特别是想到这是水夕夏的亲生父亲,语气仍然十分恭敬。
“这样吧,继圆把我门的损失跟他说说吧,看看余门主如何看待。”水盈缺不置可否,反看向了常继圆。
常继圆应了一声,开口道:“余门主,明水门素来治下甚严,从不行扰民之举,不知践踏良田之说从何而来。我们倒是接报,此行有六名弟子受伤不轻,且有一辆马车连同货物被毁坏。当然,我明水门也不是这点东西也损耗不起,不过,若仅凭一句误会便想开脱,似乎也不太说得过去吧。”
余失心中暗暗叫苦,怎么还有毁坏马车及货物之事,这个童铜怎么没有告诉我呢。事已至此,他也只得硬着头皮道:“敝门有过错,我这个门主自然要担当,无论损失多少,我们照赔便是,决无二话,只望此事能心平气和地解决便好。”
见余失一直态度温和,持礼有加,水盈缺一时倒也不好说什么,心中暗忖:“这个年轻人倒也不像嚣张跋扈之人,我若再逼得急了,倒显得我心胸反不如年轻一辈的人了,不若且放过他这一回吧!”正欲开口,却见厅外进来一弟子,将一信笺呈于案上后退出。他打开一看,顿时面色变得通红,一拍桌案:“真是岂有此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