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之人知道此刻不会有人有实力来到岛上,因此都把注意力放在对阵的二人身上,谁也想不到会有人忽然进来,搅乱了这个局面。
现在的情形,对于余失而言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说是简单,他与水盈缺正在对阵相持,同时后背有人来偷袭,大致就是这么个情况。
说是复杂,虽然他面前的威胁未减,但强敌自视身份不先动手,而偷袭者已近到身边,不能不有动作,这就需要他迅速判断并做出选择。
余失其实并没有多想,出于自然反应,直接转身格开来袭者之剑,然后弃剑带着寒气刺出。
他只是本能地感觉到,以水盈缺的地位和修为,来对付自己这个毛头小伙子,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下手,否则不说是以多欺少吧,起码也是胜之不武。
于是,他把首要精力用于应付身后的偷袭上。
只是,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偷袭者这样的不堪一击。自己的剑不过是挡了一下,偷袭者的剑立刻就脱手而出,斜插入地,还颤了几颤。
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弃剑向前刺出后,来袭者竟毫无躲闪之力,剑尖很轻易地就抵在了对方的咽喉之上。
只要轻轻一送,就可以取其性命的位置。
当然,他来到明水门,本来就没有杀人的意思。所以,这剑刚刚好停在那里,动也不动。
只是这样一来,厅内的形势就发生了根本的逆转了,这从众人的反应之中就可以看得出来。
明水门的弟子们都是满脸紧张,左千里已经喊出声来:“休伤了我师妹!”只是,他们皆不敢向前半步,生怕传递错误信息,而导致余失错手伤人。
而水盈缺脸上的关切之情尤为明显,既是埋怨,又是忧心地说道:“夏儿,你来添什么乱啊!哎,余门主,千万手下留情。”
以水盈缺的武灵修为,此刻他若是想压制住余失,不使剑再往前推进半分,也是有可能做到的。
可是,自己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特别是看见水夕夏已经吓得花容失色,他实在是不敢冒这个险,只怕万一失了手,那后果岂非不堪设想,甚至会遗恨终身。
所谓关心则乱,正是他此刻的状态。
其他人都在十分担心,大概唯有余失的心情无人知晓了。
他的喉咙动了一下,一声“夏姐”差点就脱口而出。眼前之人,比之四年前,已是一个大姑娘了,更加的美妍动人,平素里日思夜想难以忘怀,此刻心心念念的容颜就在面前,怎能不心潮澎湃、激动万分。
除了激动,还有感动。
从水夕夏的袭击,可以感知她至少在五阶左右的修为了。以这样的水平,自己刚才的应对并不能这么容易就制住她。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理由:她是故意这样做,看似在帮水盈缺出头,实则就是为了当自己的“人质”,以帮自己脱困。
她这样做,无非也就是一个理由:已经认出了自己——余失,就是林天涯。
确实,除了林清伦之外,唯有她是知道自己的真名叫做余失。可自己的外表已全然不同,她又是如何认出自己,而不认为是同名同姓的人呢?
余失一时想不通,但他可以肯定,水夕夏肯定已经认出了自己。
一瞬间,他几乎忘却了时间,忘却周边,忘却了其他所有的一切,眼里、脑里、心里都是眼前之人。
本来宜庆城离别之际,二人定下了三月相见之约,因为无忧山的变故,过了四年才能重见。
而此时,自己的相貌、身形、声音都已彻底的改变。
这份心情,岂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道得明?
现在的形势,便是傻子也可以看出来,余失已经占据了场上的主动权。那个童铜自然也看在眼里、喜在心里,知道这下子逃生有望了,一句“干得漂亮”也差点喊了出来,不过他想起还没有得到余失的批准,倒也没敢发出声来,只好把这四个字生生地又咽回了肚中。
明水门上下无人熟悉余失的心性,更不知他与水夕夏之间的交往,见他脸上涨得通红,哪里知道这是因为过于激动所致,还以为是被水夕夏的偷袭所激怒,心中更是打鼓,生怕他的剑再往前进那么一点点,后果都是无法挽回的。
平日见惯了大场面的水盈缺,此刻的心也已提到了嗓子眼上,刚才释放出的强大气场荡然无存,唯剩一颗慈父之心:“余门主,你放了夏儿,其它事都好说,如何?”
听得此言,余失这才回过神来,也发现了自己已经占据场上的主动。
通过这次接触,他明白水盈缺并不好相与的人,只是自己手上有了重要的“人质”,所以才肯服软,这已十分难得。
他也明白,以后再有摩擦,水盈缺定不会再次放过自己。
不过,想那么多干啥,先把眼下的事管好再说吧。
余失稳了一下心神,然后开口道:“水前辈,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我自然绝不会伤害令嫒半分。”
水盈缺道:“你说。”
“只要你下令,允许我的这位属下童铜,以及他带来的人离开明水门,安全返回,一路之上决不为难,我便放了令嫒。”余失道:“这次的误会,就此一笔勾销。”
“好,我答应你。”水盈缺毫不迟疑便应允了,并马上转向左千里:“你速传令下去,快意门被抓之人,尽数放回,不得为难。”
左千里不敢怠慢,应了一声,便出门办理,不一会回到厅中禀告:“师父,已经办妥。”
余失知道,水盈缺作为武灵一大门派之主,自然是言出必行,不会食言,心中对水夕夏更是感激不已。
他又对童铜交待:“你速带其他人等即时返回,不得再惹事端了,否则,我决不轻饶你,可记住了。”
童铜连忙答应,又问:“那,门主您呢,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我自有主张,你就别管了。”余失道:“速速回去,有受伤的好好医治,在门中等我回来。”
童铜知余失已有主意,便恭敬地施了一礼,这才离开了大厅。
其实也未等待多久,便有弟子来报:“童铜及手下已经全部离开,我们已飞书传信,明水门一路之上,皆不会有任何人阻拦。”
“好,我相信水前辈必会信守诺言的。”余失收剑入鞘,然后面向水盈缺:“这次之事,虽是误会引起,但我们快意门也是有过错的,作为门主驭下不严,所以,我愿意被关入水牢,算是主动弥补,无论前辈如何对我,我都愿意接受。”
能走而不走,厅内之人皆是惊诧不已,这又唱的是哪一出啊?
尤其是水夕夏心下暗自着急:“你个傻瓜,此时怎么又不走了?不是枉费了我的一番心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