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静悄悄的,自打进了山,素凝便不在她身边,倒是那位大人,与她一道,被关在了隔壁那间木屋。
整整三日,谢寰时常见他与那些山匪一道进出,直到天色渐晚才回到隔壁房间。
从三年前周子晋拒绝自己的那一刻起,谢寰便不曾想过会于这位大人再有什么牵连。
没想到如今她被梁国遣返回了大周,又与他一道被困在了这山里。
三年来,这位大人的传言早已传遍了远在各国。
便是她整日闭府不出也听说一二,可见这位大人藏得有多深。
如今看着他与山匪频繁接触,难免叫人疑惑他心中的打算。
谢寰不是不知感恩的人,三年前在地牢里,若不是他,自己也未必能活着走出去,虽然只是一场交易,可谢寰的的确确是因此而活命。
可若是他真的做错了选择,站在了山匪那边,谢寰又当如何?
她的确不愿多与这位大人有更多的牵连。
便是她日平安返回大周,她的日子亦不会有多好过,是以谢寰几乎本能的想远离这位深不可测的大人。
似乎远离他多一些便能省去不少的麻烦。
眼下虽被困在山里不得出去,可在谢寰的心里却还是隐隐相信着自己能有逃出去的一天。
想到此处,谢寰摇了摇头,撑着额头,神色有些无奈,不知是不是因为那位大人在的缘故,她总想的格外多。
竟妄想着自己还能有逃出去的一天,早知如此就应该拦下素凝不让她出去打探消息,如此便也不会被山匪发现,没了消息。
素凝极有可能遇到了危险。
此刻便是谢寰再不愿与那位大人生出牵连也已经被一同关在了这山间的屋子里,若是向他求助能救下素凝,谢寰心甘情愿。
饶是这般想,谢寰还是犹豫了一番。没时间了,每日晨起不多时,便会有人前来请他过去。谢寰在那扇木门前站了许久,做足了准备,正欲开门,就听见门外自远传近的脚步声。
谢寰自然着急,透过半开的门缝,方一抬头就对上那个人的眼睛。
仍旧是再见时的神情,那目光似水,险些将她沉溺其中。
谢寰忙错开眼,深吸了一口气,稳住呼吸,猛然关上了门。
谢寰靠在门板上,他沉寂的目光好似还在眼前。
用力甩掉头脑中的画面。
比起三年前,如今的周子晋更是让人捉摸不透。
那双眼睛像极了深潭,总会这般落在她身上,叫她几乎沉溺其中。便是三年前的谢寰都不曾叫周子晋多看一眼。
御书房里,龙角一事,谢鸿兴大怒周子晋亦不曾为她说过半句话。
她曾以为,周子晋对与自己并未有好感可言,遂以。。。
周子晋望着那扇关闭的大门,眼中隐隐闪过光辉。
受命前来请人的江满见迟迟未动,耐不住开口提醒道。
“大人。”
“你先过去。”周子晋只给了一个眼神,一颗心似乎落在了别处。
江满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告退,临走之前,不忘瞥一眼那扇紧紧关闭的木门。
难怪老大要将她二人安排在一处。
看来周大人对这位被退亲的公主还是有几分上心的。
这就奇了,听闻三年前公主虽言非周子晋不嫁却是被他亲口拒绝,而后才和亲到了梁国。
莫不是周大人心中愧疚?觉得公主被退亲一事与自己有关,还是。。。
江满脑子笨,转不过弯,不像几位当家。
不过,这天底下想不明白的事多了去,若都记在心头,还不得累死。
江满知道自己想不出个结论来,还是赶紧去前边给几位当家的传信实在。
看着那人走远,周子晋这才缓缓走近,伸出手,试探性的敲敲门。
谢寰仍旧站在门边,将二人的对话听了进去。
直到听见他敲门的声音才回了神来。
“公主可是有事要问?”
里头不曾有动静,倒是周子晋先开了口。
谢寰沉默良久,仍是不曾开口。
方才那名山匪对他,语气态度都算的上恭敬,谢寰不敢肯定,如今这个深入虎穴的周子晋与这山里的土匪是否联手。
有传言说,周子晋本是梁国人,因了一场变故才到了大周,做了大周的官员,舍弃旧有的身份。
这传言不知从何而起,毫无根据,却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谣言的缘故,大周的朝堂上竟无一人敢真正信他。
是以如今的周子晋虽有了一官半职,却只是个闲散并无职权的官职。
可叫众人不得不佩服的是,此人处理事情手段干脆利落,谋略极佳,甚至放眼大周都找不出第二位这般优秀的男子。
近半年来,大周皇帝身子欠佳,面对堆积如山的奏折,心有余而力不足。于是,国中渐渐动荡。
如今这北边的栢嵘岭便是极大的隐患之一。
谢鸿兴派这样一个身份可疑的人过来平匪,未给一兵一卒,实在是勉强,又不失为一种考验。若是不能通过考验,便会搭上一条性命。
这些还是刚进山那一日,素凝打探来的消息。
许久未有回音,周子晋也不恼,只挑眉道了一句。
“我去去就回,公主若是有事来敲我的门便是。”
末了又勾着嘴角补充了一句。
“公主若不不好意思说出口,用写的便是,我去叫人备些纸笔过来。”
言罢就要转身离开。
“不必,周大人莫不是真打算在这里安了家?”
周子晋顿了顿,眸中含了几分讥笑回眸望了一眼紧闭的木门,却是没回答她的问题。
“公主不必忧心,周某分得清自己的所作所为。”
语气里,已是有了几分冷漠。话落,转身便走。
谢寰闻言愣了愣,难道他真的没有与那些山匪同谋。
可这些山匪每日来找他又是为何?
大费周章将人请上了山,不取钱财,反倒好吃好喝的伺候。
这当真是山匪所为?
可若不是山匪,临安城如今又为何城门紧闭。远在京都的谢鸿兴又为何要派他前往此处剿匪。
还是这些山匪不知从何处听了消息,想趁机拉拢周子晋。
听着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谢寰还是开了门。
而不远处听见开门声的周子晋脚步顿了顿,并未回头。
注视着那道神身影转过拐角。
谢寰望了眼空无一人的院子,前两日看守院落的几名山匪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四下里都是树,层层叠叠,葱葱郁郁,出奇的静,不见蝉声。谢寰甚至不知自己究竟在流风岭何处,只是四周除了身后两间木屋,就不见其他屋子挨在此处。
难道这里并无人居住?
那群山匪又藏身在了何处?
在这山里还能有这样修筑得精巧的木屋,前有院落,后有田地。
难道这里原本是有人居住的?
那么此刻,这间屋子的主人又去了何处?
会不会已经遇害!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愉悦的笑声。
山寨中的女子多数是被掳进山里的,又怎会有得这般的欢声笑语。
谢寰心中疑惑,便循着声音寻到了一处溪边,远远瞧见几名妇人装扮的女子蹲在溪边浣衣,手中的衣物大多是男子的,还有孩童的衣裳。
几人似乎不曾发现谢寰的到来,正有说有笑,十分投入。
被逼留在山里的女子怎么会笑得这般开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