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陈府有双喜
一个月后的某个大清早，陈大雷在餐桌上发话，掩不住的高兴劲：“陈洵出差了，陈翊，你和霜霜去趟石府，把灵儿接回来。我要升级做爷爷啦！”
“灵儿怀孕了？”可乐坏了一旁的四娘，激动得手舞足蹈。
“我又不是司机，她自己不会回来吗？家里那么多车。”陈翊一口拒绝道。
“叫你去，你就去，别那么多废话。”陈大雷显然是生气了，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大家相互体谅，不就和和气气了。
“我记得她说过，不稀罕回陈府，干嘛还接她回来，陈府好不容易清净了些……”
“再怎么说，现在她肚子里怀着我们老陈家的金孙，有本事你弄一个出来也让爹高兴高兴？”
陈翊望向沈翎霜，轻佻道：“现成有一个，就怕你不承认……”
“翊儿，你大声点……你不知道你爹耳朵不好使吗？”
“嗯！”二娘用筷子提醒了陈翊刚才表露的无理，陈家毕竟还是有家规的。她对着自己的儿子严肃地说道，“陈翊，听爹的话。”
“你们两个，怎么也奇奇怪怪不说话？”陈大雷指着沈翎霜和陈翊两人，问道。
这些日子以来，两人一直处于尴尬的状况，还是陈大雷打破了这种氛围。
“陈翊，我有事问你！”沈翎霜心里有疑，实在憋不住，放下筷子，转身面对着陈翊。
二夫人见陈翊一脸茫然，直接截了话题：“霜霜，有天大的事，饭后来我房间，我告诉你。”
陈翊继续低头吃着碗里的，一声不吭。
“你们究竟有什么事瞒着我？”这一顿早餐，还吃出来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陈大雷也忍不住发话了。
“你爹叫你们去接人，你们答应了就是，哪有那么多理由！”大夫人最了解陈大雷的脾气，已经看不下去了，跳出来责备了两个小辈。
望着陈大雷铁青的脸色，沈翎霜接了话：“知道了，爹，我们饭后就出发。”
陈府门口，二夫人拉着沈翎霜的手，说道：“霜霜，我知道你有太多的疑问，但请你在做任何决定之前，先考虑到大家的感受，虽然你是我的儿媳妇，但我一直疼惜你如女儿，希望你能帮助陈翊越来越好，而不是让他陷入困境，毕竟在陈府，有很多人恨不得将他毁灭。”
沈翎霜望着二夫人的眼神，体验到一个母亲对儿子的疼爱：“娘，我知道，即使我现在有太多的疑问，我也不会贸然行事，我会与您商量再做决定。”
“好孩子，快去快回，晚上你来我这，你的那个问题，我这儿有答案。”二夫人目送他们夫妻俩出了陈府。
……
“你刚才为什么要答应？”路上，陈翊问道，他想不明白，若是石灵儿回来，吃苦受累的就是沈翎霜。
“不答应，你就和爹翻脸吗？小不忍则乱大谋。”沈翎霜觉得一家人没有必要为了小事吵架，倘若当初陈翊为了取得陈大雷信任而隐忍娶了她，那就不要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破坏这份信任。
“她回来了，别指望我能时时刻刻保护你！”陈翊的话，有几分赌气，却也表明他内心还是在乎沈翎霜的。
“用不着你担心，我不会再让着她了！”沈翎霜也是个硬脾气，不肯给陈翊台阶下。
回陈府的路上，石灵儿突然身体不适，沈翎霜赶紧让陈翊转头开车去浙一医院，却偶然发现了翀翀的身影。
“停车！停车！”沈翎霜拍着陈翊的手，放她下车，“是翀翀，我让你停车啊！”
可是……一切如泡影，她错过了那瞬间。
“她怎么样了？”沈翎霜站在住院部楼下，问道。
“医生说灵儿的哮喘复发，情况危急，陈洵正在赶来的路上……”
“在你眼里，我就是无理取闹，是不是？”沈翎霜语气突然严肃起来。
“我是怕……”陈翊还没说完，沈翎霜就截去了话语权，他其实想说害怕沈翎霜找到儿子后，就会离开陈府。
“我看到翀翀了，你为什么不停车？”沈翎霜盯着陈翊，眼神充满了不信任和埋怨。
陈翊随便找了一个借口，说道：“你没看见灵儿有危险吗？我得送她去医院！”
沈翎霜继续说道：“我和你说了，我叫你停车让我下去，我不会阻止你继续送灵儿去医院的。”
“灵儿的病，刻不容缓，我不能冒险。再说，翀翀失踪这么久，你不能看到一个小乞丐就当他是你儿子。”陈翊没有将那句把你一个人丢在路上，我更不放心的话说出口，这使得沈翎霜更加误会他了。
“在你心里，我儿子比不上灵儿，对不对？”沈翎霜决绝的问道。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陈翊转身，不敢看沈翎霜。
“但你就这么做了！”沈翎霜拽着陈翊的袖口，说道。
陈翊听了她的话，愤愤不平，转而问道：“那我问你，如果我帮你找到了儿子，你们会不会离开我？”
沈翎霜没有思索，直截了当回应道：“会！既然你不承认自己就是霍翊龙，我们就没必要纠缠下去。”
“所以，你一直在利用我。”陈翊的脸色突然变了，他脱口而出，并不是想表达利用两字的意思，但除了向沈翎霜说出心里被伤害的感觉，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难道，你一开始就不在利用我吗？利用我，得到陈大雷的兵权！”沈翎霜从大嫂那得知，陈翊痛恨陈洵得到了原本属于他的一切，包括娶到了杭州首富千金，他用逃出军校来抗议出了车祸，所以他要报复他爹，忍辱负重重新得到陈大雷的信任。
“我承认我爹十分喜欢一个叫沈翎霜的女孩子，大哥小时候的事情，我略有所闻。他竟然对你当年的事，一点都不记恨，还同意让我娶你……”
“你别说了，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对于沈家和陈家的伤害有多深，你陈家沉浸在失去了一个儿子的痛苦中，那我沈家呢，我的大哥沈云帆的命，又该向你陈家谁来赔？你以为你大娘真的原谅我了吗？那是因为一命抵一命的代价。”
沈翎霜嫁进陈府后，若不是陈大雷处处维护她，早就被几位夫人折磨死了。陈翊一天到晚在外奔波，哪会注意到家里的气氛。大夫人手持家规，里外做主的一直是她。三夫人和四夫人最会看脸色行事，说是大夫人的帮凶一点都不过分。
“我娘对你总算不错吧？你若走了，她会伤心的。”陈翊见自己无能为力，就搬出了自己的娘亲。
“陈翊，你扪心自问，二夫人平日里沉默寡言，她真正担心的人是你。”沈翎霜一直注意二夫人为人处世，谨慎不越界，初一十五总是吃斋礼佛，似乎只求一个平安。但让她疑惑的是，二夫人平日里对石灵儿的态度，像极了一个被害者的家属，可她明明很喜欢小时候的石灵儿，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二夫人转变了。
“我真的开始怀疑，你是不是真的陈翊，二夫人告诉我，你为了石灵儿私自逃出军校受了伤，之后性情大变，她让我包容你、谅解你。想来她的话，是在提醒我，你不再是以前那个温文如玉的陈翊。”
“你怀疑我不是真正的陈翊？这怎么可能呢？”
“当年的车祸，灵儿不是导火索，而是加害者，后来你所有的东西都被陈洵拿走……而他们俩却在一起了。”
“没有证据，你不能污蔑灵儿。”
“如果我有呢？你还会维护她吗？陈翊，你太不懂女人的心了。”
“我……那你的心呢，不管我是以前的陈翊，还是现在的陈翊，现在你才是我最在乎的人。”
“一个人再坏，不会不管别人的感受，除非他有别的目的。陈翊，你是不是也有……”沈翎霜想不出这个陈翊究竟在掩盖什么，有时候对比他和四弟陈洵的品貌脾性，一点都不像。
“我对你怎样，你真心不知？”
“你的一番心意，我收下，但感恩并不是爱情，你越是勉强留住我，我们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
“从你愿意嫁给我至今，可曾有真心喜欢过我？”
“没有！相互利用的感情，不值得留念。”
“那如果……我们像灵儿他们夫妻一样有孩子就好……”陈翊将沈翎霜拥入怀中，抚着她的黑发，轻轻在耳旁说道。
“没有如果……即使有，我也不会留下他！”沈翎霜靠在他的右肩，眼泪唰地落下。
“你说话别这么绝情，小心遭报应！”陈翊抿了抿嘴唇，跟着开始负气。
“你又何尝不是一个绝情之人呢？我的报应就是你啊！”
“好！既然这样，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夫妻情分，我放你走，我们离婚吧！”陈翊放开了沈翎霜，缓缓转过身去。
“陈翊！”沈翎霜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还有什么事吗？”
“你胸口的枪伤……”隔着衣服，她仿佛能看穿那个陷入身体里深深的疤痕。
“在军校训练场上……误伤的。”
“真的吗？”沈翎霜出了神，又一次希望变成了绝望，她缓缓放下了紧握的手。
“重要吗？”陈翊冷冷地反问道。
“我以为你是……”沈翎霜欲言又止。
“你以为我是霍翊龙，对吗？”
“我……”沈翎霜心里也十分矛盾。
“这么久了，任何风吹草动，你都念着他，我在你心里真的一点都不重要吗？”
陈翊与沈翎霜的对话，让两人产生了极大的隔阂，他们看不清对方的意图，貌合神离的夫妻最终还是走不下去了。
……
晚餐，大家正其乐融融地聚在一起，突然陈翊站了起来。
陈翊举着酒杯，向陈大雷说道：“爹，我想和你坦白，当初我娶沈翎霜另有目的，现在我知道错了，我们想好了，决定离婚。”
听到此话，大夫人表情严肃，端坐在宴席上一言不发，她是陈府的规章制度，一切不合规矩的事，她是绝不容许的。若此事二夫人不能平息，最后她就会出来处理。三夫人和四夫人已经偷偷乐开了花，只要沈翎霜离开了陈府，石灵儿生下的孩子就是陈家的长孙。
只有二夫人搁下筷子，心里百味杂陈，问道：“陈翊，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沈翎霜听完，也站了起来，家里的气氛突然安静了下来。
“霜霜，今日出门前，你答应过我什么？”二夫人猛一拍桌子，对着沈翎霜一通责问。
“我……”沈翎霜迟疑了，毕竟首先提出离婚的是陈翊。
“说……你答应过我什么？”二夫人又强调了一次。
“我答应过您，无论什么事，我都会先与您商量。”
“那你和翊儿离婚这件事，和我商量了吗？”
“娘，我……”沈翎霜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娘，你就别逼她了，都是我的决定，我在外面有人了，我不爱她。”陈翊不想大家把责任都怪罪到沈翎霜身上，反正一向以来，他那花心公子哥的形象众人皆知，也没有更多的脏水能往他身上泼了。
“二哥，不是我说你，你都娶了这么漂亮的嫂子，该收收心了。”陈洵在一旁开始喋喋不休。
石灵儿望了一眼陈翊，心里也是不痛快：“想不到，你还是你！”
陈大雷突然收起了笑容，看来确有其事，他面对着陈翊问道：“沈翎霜没有做错过什么，你拿什么理由休妻？”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她嫁进陈府，一无所出，到时就以此为由。”陈翊淡淡地回应道。
陈大雷在桌上一磕筷子，大声呵斥道：“强词夺理，当初你说喜欢她，硬是强娶人家。现在说不喜欢，随便想休了她，我们陈家怎么有你这样没有担当的男人？你为什么不继续骗我？你明知道我十分看重沈翎霜，她的父亲沈崇可是我此生的大恩人，你现在能当个少爷，全靠当年他给我的指点。”
“不管爹怎么想，我和她过不下去了。”陈翊向陈大雷表明了娶沈翎霜的目的，让众人恍然大悟，“爹，我当初娶她，是为了气爹您和娘。你们一个个偏向陈洵，他现在耀武扬威，爬到了我的位置，我如今什么都没有了，还要装着喜欢沈翎霜干嘛？”
“爹，您就别为难二哥了，他想继承您的一切，我同意，将来我会竭力辅助他。”陈洵见父亲动怒，赶紧劝道。
一旁的石灵儿瞪了一眼陈洵，不做声。
“别说了，还不赶紧坐下吃饭。”此时，二夫人向陈翊使了个眼神，让他闭嘴，机智的四弟陈洵已经跳出来屡屡博好感。
陈大雷还未消气，继续问道：“难不成这一年多来，你们俩在人前的恩恩爱爱都是骗人的？”
“老爷，不是的，我这个做娘的最清楚，我们陈翊是真心喜欢霜霜的。”二夫人出面打圆场，急着望着两个不懂事的孩子。
“大家就别难为他了。”此时，沈翎霜终于发声了，“都是我的错，我向大家坦白，其实我嫁过人，我还有个儿子。”
“什么？真看不出来……这怕是要成为杭城第一大花边新闻了。”
“沈翎霜啊沈翎霜，这次你非走不可了。”
“想不到，二少奶奶她有孩子，难道她为了嫁进陈府，把孩子丢掉了？”众人七嘴八舌，纷纷开始猜测。
面对流言蜚语，沈翎霜没有替自己辩解，反而替陈翊澄清：“希望大家别怪陈翊，他是个好人，是我自私，拜托他帮忙找人。”
二夫人眼里的沈翎霜是个直性子，说话不会婉转，赶紧跑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说道：“霜霜，怎么连你也同他一起编故事骗我们呢？”
沈翎霜望了望二夫人，眼神里透着些愧疚，但这时候再心软对大家都不好，转向陈翊说道：“陈翊，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同意和你离婚。”
“什么条件？”陈翊心一沉，他不得不离，又舍不得离，淡淡地问道。
“西湖边那座勿忘我别墅，它原本就属于崇德钱庄的资产，如今在你名下，我希望你能把它转给我。”陈翊结婚前，为了让沈翎霜在別人面前有面子，向陈大雷做了资产转移。
“那座别墅有你和他的回忆吗？”陈翊指的他是霍翊龙，他不知道这座勿忘我别墅里承载着沈崇父女太多的回忆，对沈翎霜来说，那里更有家的温暖。
“一句话，答应还是不答应？”
“好！我愿意成人之美。”陈翊一口答应下来，说完，他离席而去。
沈翎霜走到陈大雷的面前，说道：“谢谢您对我的照顾，明天我就离开陈府。”
“今晚你们妯娌话离别，我就不参与了。明早，我就不送你了！”纵然有些不舍，陈大雷找了个借口，回房休息去了。
“二嫂，真是厉害，离婚还带走陈家一座宅子。”身后，只听得三妹出声叹息道。
“陈三小姐，以你的身价就别笑话我了，那别墅原本就属于沈家，当年因为陈鹏的事，陈督军从我爹那要了它。如今陈翊愿意将它转给我，那是他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面上。”面对三妹的咄咄逼人，沈翎霜也不甘示弱，有力回击过去。
“那你也不问一问大嫂的意见？”三妹不依不饶，把大嫂捧了出来。
“大嫂她可怜我，一定会赞同爹的做法。”沈翎霜义正严辞，气得三妹妹直接披上皮草就回府去了。
“萍嫂子，今晚我能和你挤一个房间吗？”沈翎霜怕陈翊半夜回来会尴尬，整理好行李后，就搬去了戚美萍的房间。
……
第二天清晨，沈翎霜将旺财打理了一番，扣上颈绳。
“难不成二嫂还要将旺财也带走？”石灵儿故意起了个大早，她要亲自目送沈翎霜离开陈府。
“灵儿，旺财是我在陈府唯一的朋友，爹也将它送给我了，你有意见吗？”
“爹的安排，我不敢违背。只不过曾经的杭城首富千金如今落魄，以你的身份，也只能和它做朋友了。”石灵儿的话尖酸刻薄，毫无情面。
“灵儿，我劝你善良，说不准哪天，等你落魄了，连旺财都不想理你。”
灵儿听了，气急败坏地说道：“你……手下败将，还敢笑话别人。陈翊休了你，是最明智的做法。”
“灵儿，过好自己陈家四少奶奶的日子，最好别对别人的生活指手画脚。”
灵儿见说不过沈翎霜，一转话题，在她耳边轻轻说道：“看来陈翊的心一直在我这，他根本就没爱过你，你死了这条心吧！他不会再来找你的。”
“灵儿，我想代他问你一句，你可曾爱过他？可曾因为他的心痛而心痛过？”
“我……”灵儿一时语塞，陈洵也一脸迷茫，不知道沈翎霜的话是什么意思。
“答不上来吧？我告诉你，我爱过他，我心痛过，所以我尊重他做出的每一个决定。这是一个妻子对丈夫最深的爱。”沈翎霜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当年她在杭城，可是打遍天下绿茶表的好手。
真正爱过一个人，知道什么叫刻骨铭心，霍翊龙，如果你想一直做陈翊，我尊重你，未来我会独自踏上寻找翀翀的路途。我祝福你，愿你一世平安，再见了。
沈翎霜消失在了陈府的宅院，陈翊一个人站在窗台前守了一夜……
他一转身，见到身后站着一人：“萍嫂子，你什么时候来的？”
“大娘习惯早起，我也就跟着惯了。”
“不开心？”
“哪有这么明显？”
“都写在脸上了，后悔了？”
“我从来没有后悔和她结婚，只是她离开后，心里感觉空空的。”
“你嫌弃她嫁过人？生过孩子？”
“如果真心爱一个人，就不会顾虑那么多。关于这些，婚前我早就知道了。”
“所以你是真的爱上沈翎霜了。”
“我怎么没发现？”
“萍嫂子劝你，爱情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千万不要放弃。”
“可她一心想着找霍翊龙和霍翀父子，可能我在她的心里没有那么重要吧？”
“霍翊龙？这个名字听起来好熟悉……”
“萍嫂子，见过他？”
“没有……只不过曾经在哪听谁说起过。”
“我听沈翎霜说他是徽商，几年前在杭城失踪了……”
“他们若不在了，你若放不下她，就听从自己的内心，把她找回来吧！”
陈翊蹙眉低头不语，转身继续趴在窗台上。
……
自从沈翎霜搬去了勿忘我，这大半年来陈翊整日沉浸在纸醉金迷的夜场中，终于身体熬垮了。
“陈二少，你怎么来了？”顾展棠一看急诊室躺着个熟悉的人，就开起玩笑来。
“顾大医生，你就别开我玩笑了？我都烧了三天了，快不行了！”
“哦？陈二少前来是想报个小手术呢？还是大手术呢？”
陈翊昏沉沉地说道：“我又不开颅，你拿我当猴耍呢？快……先将我的体温压下去。”
顾展棠正问诊聊开了，突然进了一个护士，笑着说道：“顾医生，你女朋友家里来人啦！”
“你有女朋友了？是谁呀？也不介绍给我认识，亏了我们还是好朋友。”陈翊听了乐了，赶紧追问。
“旺财？”顾展棠转身，一条大黄狗钻了进来。
“这不是我家的狗吗？”陈翊托起半个身子，也惊讶道，一条大黄狗正向顾展棠摇尾巴。
“旺财，你还记得陈二少吗？瞧一瞧。”顾展棠故意将陈翊介绍给旺财认识。
“你们还有联系？”陈翊记得他带沈翎霜见过顾展棠一回，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难道沈翎霜出事了？”顾展棠脱去手套，望着旺财发呆。
“她怎么了？”陈翊似懂非懂，跟着问道。
“算算日子，估计她是要生了……”顾展棠望了一眼墙上的日历，明白了。
“那还不赶紧去勿忘我，将人带回来？”陈翊在一旁提醒道。
“那你怎么办？”顾展棠问道，只问诊了一半，陈翊还躺在床上。
“别管我，快去！”陈翊挥了挥手，让顾展棠赶紧走人。
顾展棠赶到别墅，看见沈翎霜躺在地上，无力地呻吟着，豆大的汗珠，泛白的嘴唇，情况十分危险。
“霜霜，坚持住，很快到医院了。”顾展棠抱起沈翎霜，就冲出了门。
陈翊坐在妇产科走廊，顾不得自己手上的吊瓶，拖着医生的手，恳求道：“医生，你一定要保证大人和孩子平安。”
“放心，我们会尽全力！”医生点头答应道，护士将单子递给陈翊签字。
“那就好！那就好！”那天，在医院走廊，听到最多的就是陈翊口中的一句那就好。
“沈翎霜，你怎么可以不告诉我？”陈翊自责道，顾展棠将沈翎霜的近况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陈翊守在产科门口一天一夜，终于“哇“的一声，沈翎霜生了，是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回到病房，沈翎霜却和他说，孩子和他没有关系！
“连顾展棠都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和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难道你这么快和他在一起了？我还在一个人傻傻地等你回心转意。”
“我累了，麻烦你先出去吧！”沈翎霜头一转，不想面对陈翊。
五日后，二夫人和陈翊原本想接她们母子俩回陈府，谁知沈翎霜提前带着孩子出院了。
“这是什么？”沈翎霜指着篮子里的东西，问道。
“活鱼！”顾展棠隔三差五前来别墅探望坐月子的沈翎霜，床头堆满了各式补品糕点。
“是鲫鱼，是他叫你送来的吧？”沈翎霜一看，便知道是陈翊的意思，在陈府，只有他知道她喜欢吃鲫鱼。
“看在我昨日一天努力抓鱼的份上，你就收下吧，再说，我是拿来给干儿子的，你不吃，他怎么办呢？”陈翊的主意，作为好兄弟的顾展棠，一定会两肋插刀，竭尽全力帮忙。
“好吧，你先等我一会儿。”沈翎霜叫住了顾展棠，泡了一盏茶，不久她就递给他一个暖壶。
“干什么？”顾展棠轻轻一打开，新鲜的豆腐鱼汤，一下子就明白了。
等顾展棠回到医院，见到了久等的陈翊。
“你们两个人哪，你送活鱼，她煮鱼汤，你来我往，把我当做什么啦？”
“好人，恩人！”陈翊笑眯眯地感谢他，并轻轻尝了一口，简直是人间美味啊。
“你什么接他们母子回家？”
陈翊想到之前和娘一起努力过了，不想勉强沈翎霜：“我怕她不原谅我。”
“小孩子长得可快啦，到时他只认我这个干爹，你这个亲爹就哭去吧！”
“她不是不想让我知道真相吗？”
“女人哪，都是水做的，刀子嘴豆腐心罢了。”顾展棠指了指陈翊怀中的鱼汤。
“再等等吧，等她气消了！”这下，陈翊似乎一点都不着急。
“孩子可爱极了，比较像你。”顾展棠补充了一句。
“她给儿子取名字了吗？”
“取了几个，还拿不定主意。”
“你说出来，我来分析分析。”陈翊老是喜欢从顾展棠这里拿小道消息，懒着不肯出院。
“她说大儿子叫霍翀，小儿子备选名字有沈翾、沈翱、沈翡。”
“我觉得哪里不对？”陈翊听了，越琢磨越糊涂。
“既不姓霍，也不姓陈。沈家有如此刚烈之女，实属罕见。”顾展棠频频点头，称赞道。
“她是我媳妇，你什么都别想啊！”听到顾展棠的称赞，陈翊较劲起来。
“我是你儿子的干爹，这一点你可别抵赖哦！”
“知道了！知道了！好兄弟。”
孩子满月当天，沈翎霜只请了顾展棠一人，买了酒酿，分了红鸡蛋。
饭后，沈翎霜哄完了孩子，坐在客厅聊天，她心里一直有个疑问。
“你是他的同学，再见到他可有变化？”沈翎霜指的他，就是陈翊。
“你是说陈翊不是原来那个陈翊？”顾展棠听了简直不敢相信，也欣慰沈翎霜的信任，才将这么重要的事与他商量。
“我未见过以前的陈翊，单凭照片，我看不出有什么破绽。”说着，沈翎霜将陈翊和霍翊龙的照片拿给顾展棠。
“果然一模一样！”顾展棠惊讶到合不上下巴，世间真有如此奇特的事。
“军校的人，进了日本人的嘴里，还能活着出来吗？”沈翎霜告诉顾展棠，二夫人说陈翊身上的枪伤是日本人干的，他是先中了枪，在逃跑的路上出了车祸。这个理由，没有经过陈翊本人亲自承认，沈翎霜还是存在几分猜疑。
“那么，当初想置陈翊于死地的人究竟是谁？”顾展棠虽然是陈翊的同学，但后来一个从军，一个从医，直到多年后才遇到。
“我曾经和陈翊说过，我怀疑两个人，但主谋和帮凶的位置可能要互换一下。”沈翎霜想了一想，说道，“那就得看看，如今是谁取代了他的位置。”
“陈洵！”两人异口同声说出了一个名字。
“帮凶是石灵儿。”顾展棠补充道。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如果你要帮陈翊，必须回陈府。”顾展棠想了想，说道。
“不仅仅是他，我愧对二夫人，若陈翊不是陈翊，最痛苦的人就是二夫人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可怜别人？”
“这些日子以来，我经常做梦，梦到翀翀哭着叫我去找阿爹，醒来后，沈翱也在哭，快把我的心都哭碎了。”沈翎霜日日揪心，整个人的状态差极了。
“你决定了吗？”顾展棠知道沈翎霜的个性，没有什么能阻止她，一如既往的支持就好。
沈翎霜点了点头，陈府不能垮，陈翊不能垮，如果他有他的理想，那就继续做他的翅膀。
陈府上个月刚给陈洵和石灵儿的女儿办完满月酒，而陈大雷也听说沈翎霜给陈家添了长孙，急着让司机带她们母子俩回府。
“司机，不急，你慢一点开，孩子都哭了。”一路上，沈翎霜抱着沈翱，车速比往常快了很多。
那一边，陈大雷和陈翊一众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都两个时辰了，怎么还不见她们母子俩的身影。
“副官，去查一查，今日出车的是哪位司机？”陈大雷吩咐道。
“是！”副官领命离去。
突然，大门外跑来一个中年人，报信说见到陈家的车子掉进了山沟沟，一死两伤。
陈翊听完，立马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