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尔敦酒店咖啡厅。回忆杀已到了尾声,但气氛却越来越浓烈。
“还记得昨晚夺冠后的事吗?”
“当然记得,老大站在椅子上那么大声吼:‘渣渣们!今晚带本王去哪嗨?’”
“失身酒!”
“荷尔蒙!”
“钢管舞!”
“那就...”
“三里屯!!!”六个人异口同声。
三里屯·月色撩人酒吧。
昏暗的小酒廊,几道剪影成像灯的光束,勾勒出如水蛇般盘绕在钢管上的曼妙身姿;暧昧的舞曲、玻璃杯碰撞的清脆,还有男男女女放肆的尖叫和浪笑。还不到晚上九点,小小的酒吧里只有他们一桌人,晚饭就在酒吧里解决。他们尽情地宣泄,老板也不太理会。
黄啤、威士忌、鸡尾酒...五颜六色琳琅满目地铺了一桌,在没有骰子的文艺吧里异常喧嚣地玩起真心话大冒险,非常有默契的,谁也没提半个跟创业大赛有关的字,仿佛要把这几个月的疲惫和压力一扫而光。
天塌了,老子装在酒里,喝进肚子里!
酒吧老板皱了皱眉,仍然不理会,还给他们送去了果盘。反正没人嘛,且容他们暖个场。
九点过,终于有一对青年男女推门进来,望向震耳欲聋的角落...终于老板过来了:“哥们儿姐们儿,咱这儿是文艺吧,不带这么玩儿。要不咱看看钢管舞?绝对的朝阳区一姐,牛逼!”说着老板翘起大拇指,咧嘴露出金牙。
韩洛妤还沉浸在难得一见的豪放中,借着微醺的亢奋,大笑着冲老板打出一个OK的手势。老板“得嘞”一声麻利地走了。闫陆摊摊手,六人又嬉闹了几句,渐渐安静下来。
不一会,彼岸资本的Kevin也来了,首先祝贺了圈子里成功融资,而不是祝贺主观俱乐部夺冠成功。其实他本是想赶来聊一聊结账的事,在北上广工作生活节奏太快了,无论在办公室还是在吃饭喝酒,都是谈工作的地方,没想到这些南方佬都已经喝嗨了,而且半句提比赛的意思没有,也只好叫了扎生啤陪一陪,正事明天再说了。尤其是当他准备付酒钱时,齐天爽快地抢先把钱付了,还替他加了十扎,这是要疯...
“你们融州人喝酒太厉害了...”不一会Kevin也醺了。
“哦?怎么说?”大姐头韩洛妤笑问,明明她也就是个苏州人。
“我第一次到融州呀,酒桌上看到杯子都跟小茶杯似的,一口一杯。我说你们忒斯文,喝酒用这么小的杯子...”
“然后呢?”
“然后我才发现,哎哟妈!原来杯子小频率高,一杯接一杯不停地敬,没几下就把我给喝桌底下了,就差没给咱整医院去...”
“哈哈哈哈...”
Kevin本名尤凯,是个东北人,金融圈的北漂。北上广虽是无数年轻人逐梦的圣地,却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兽,吞噬了无数人的青春年华和半生热血,又有多少人曾经征服过它?但凡在北上广日以继夜玩命的,八成都是外地人。为数不多的本地人随着外乡人的涌入、城市的扩大,大都享受着房价房租飙升或拆迁暴富的红利。
酒过...多少巡来着?诸葛云掏出手机对着钢管女郎咔咔咔拍了几张,然后抱着手机开始咔咔咔码字。
“干嘛呢?”齐天问。
“发微刻。”诸葛云说。微刻是近几年来火爆全国的一种基于手机和PC双平台的微型博客,开创了中国自媒体时代。在微刻诞生后,国内舆论一度有失控的趋势,信息一夜之间的透明化,也让政府和社会名流暴露在了全民舆论的监督下。
齐天怪叫道:“女内!臭流氓啊!看钢管舞你也敢发?”
“为什么不能发?钢管舞是一种艺术,我作为艺术的鉴赏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诸葛云一本正经回答道,还扭头问洛可可,“可可,是艺术吧?”
“Sure!当然是艺术,跳得多好呀!我也是学舞蹈出身的,但还是第一次看到跳这么棒的钢管!”洛可可理所当然附和道。学舞蹈出身?闫陆狐疑地瞥了眼洛可可堆积在高脚桌面上的脂肪层...
“靓仔、靓女们,雷猴啊~”一声充满叉烧味的问候打断了他们的争论,循声望去,一个身材高瘦、肌肉健美、长得挺英俊却有点油头粉面的青年,提着一瓶香槟正朝她们走来,走路过程中一对三角眼已经把三位女生扫了个遍,彼及桌前独向田欣伸出戴满戒指的右手。
田欣面无表情,一言不发,也没有伸手回应,仿佛对方就是个空气。叉烧显得有些尴尬,闫陆主动伸出手去握了握那只悬空已若隔世的手,礼貌道:“雷猴雷猴。”
叉烧哈哈一笑,从他们的桌上抓过一只空杯,倒入香槟后把瓶子往桌上用力一顿,举起酒杯朗声道:“敝人官威,做大官的官,威风八面的威,香港人啦。”
“幸会幸会。”闫陆继续回道。大家本来正准备玩杀人游戏,突然被陌生人乱入,有点兴味索然。
官威与六人挨个碰杯之后,翘起大拇指:“偶知道你们啦,你们就是刚拿下冠军的那个‘猪倌会’”。
虽然听着有点不对,但大家都只当官威的广东口音,并没有太在意,纷纷谦虚了一番。然而官威又说道:“一开始偶还觉得奇怪,怎么会起个养猪的名字这么个性呢?后来越想越有深意,搞投资搞项目嘛,不就是跟养猪一样,生了小猪仔就要花钱喂,喂成大胖猪再杀了卖钱!对不对呀?简直系太形象了,哈哈哈哈哈...”
啪!不知谁的杯子掉到地上碎了。六人面面相觑,用目瞪口呆来形容绝对非常贴切。官威洋洋得意地笑着笑着,也感觉到了气氛不对,渐渐笑不出来了。
“你...这是听谁说的?我们叫猪倌?”闫陆想会不会因为是香港人嘛,误解了别人的口音也情有可原。
“偶听马菲燕马老师说的啦...”
“靠!”齐天狠狠一拍桌子,吓了官威一跳。
“我就说谁这么黑我们,果然是那个碧池!”洛可可怒道。
“啊?那你们其实是叫...”这下轮到官威张大了嘴巴。
“主观私董会!主观,主观!就是客观的反义词主观!”田欣再也忍不住了,估计回去融州,这个名字要在俱乐部里传疯了。说不定马菲燕还会到处抹黑主观,也是个麻烦事。
官威一愣,旋即伸出大拇指:“猴名字,猴深奥!这才系冠军队的样几嘛!”官威说着,眯成一条缝的眼睛仍不住地在田欣全身上下扫描。田欣气苦地一翻白眼,心中已经把官威和香港某位著名导演联系在一起,后者特喜欢给刚出道的女艺人拍三级片,还经常很猥琐地给自己加戏占女艺人便宜。
闫陆有意无意地挡到田欣身前,递过杯子找官威碰杯:“官老板对创业大赛这么了解,不知道是做哪个行业呢?”
“好说好说!”官威闻言重重碰了一下杯子,仰头一饮而尽,得意道:“偶其实系香港的投机人!这下不是都流行投互联网咩?偶也关注这个比赛很久了,很多靓女...不不,很多人才啦!这次特地到BJ来看总决赛,看看有没有机会弄点好项目投投。唉...衰啦,好项目都被那些大机构抢走了!”
“哦?官老板原来是投资人!失敬失敬!不知官老板引领的是哪家投资机构?”虽然觉得官威看上去就像一个暴发户,但对于创业俱乐部来说,多认识点投资人总是没坏处。
“狗屁机构,扑街!”官威不忿道:“偶就系自己的钱,自己投机,没什么机构。”
“哦哦,那您是民间投资人...”
“你很有钱吗?”齐天抢了话去,眼睛眯成一条缝。
“毛毛雨啦...”官威闻言又得意起来,一副就等着你问的表情,“偶原来其实住深圳,老豆也没太有钱,就系在前海有一大片祖上传下来的棚屋出租给穷鬼住。本来觉得这辈子就系这样混混日子了,哪里想到这两年深圳搞金融,突然前海的地值钱了,偶们那一片棚屋都拆迁...哈哈哈哈...政府赔了我们六个多亿,全家移民去香港住大宅子...”
“前海...”齐天暗暗乍舌,这钱还真是大风刮来的。不料官威又继续说。
“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齐天一阵无语,官威却一本正经:“偶就跟偶老豆讲,虽然偶们系亿万富豪,但比起富豪榜那些还差得远。偶们一家也没什么别的本事,但是本事本事,有本才能有事!偶们现在有的就是本,本要生利,就是搞金融,搞投机!”
“官老板总结得好!”闫陆笑道:“那在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
“兄弟爽快!偶来找你们就是为了这个事!”官威拍手道:“偶觉得你们猪倌...噢不,主观,发展不错,前途不可以用线来衡量,必定靓...人才济济。偶作为投机人肯定不能只盯着一个项目,偶要海纳百川,对不对?”
“对!”闫陆不由被他绕了进去。
“所以偶想在你们俱乐部买个官!”
官威几乎每说一句话,几人都觉得天上又炸了一声惊雷。除了闫陆,已经没人能接话了。果不其然,闫陆呆了片刻,又和煦地笑道:“难得官老板看得上我们小平台,不知道您想买什么官?”
“那肯定要大官,最贵的官,钱咩问题,还有官位没?”
闫陆回头看韩洛妤,后者耸耸肩,闫陆迅速默契地领会了:有钱不赚白不赚。于是闫陆又笑脸迎上官威道:“倒是有秘书长一职空缺,一直还没有德高望重的人来担任...”
“秘书长偶知道偶知道,联合国也有个秘书长,够大了,多少钱?”官威兴奋起来,已经掏出了支票本和派克金笔。
“要四...十万这样...”闫陆犹豫着说道。齐天已经心中大叫奸商,秘书长不是一直挂着四万么?一念之间就翻了十倍。当然现在全国四大俱乐部了,可能明天会员费也要涨了吧。
不料官威却道:“这么便宜?你四拖那么长,偶还以为要四百万!”
“是年费。”闫陆苦笑道。
“啊?我还以为是月费...”
...
直到官威急匆匆跑到另一桌,半小时后揉着两个外籍美女离去时,闫陆仍然还捏着那张写着四十万数字的支票没回过神。被官威这么一搅,六人的视线都吸在他身上,全程观摩了他的泡妞实战,直到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别看了,你那看破一切的瞳术都快把支票看出个洞了。”韩洛妤一把抢过支票,随意地塞进牛仔裤口袋里:“这是夺冠后开的第一个大单,别担心花不掉哈,还是担心一下未来俱乐部里的女同胞吧!”说罢有意无意又瞥了一眼田欣。
“今晚有续会员费的没有?十二点前最后机会,到点就涨价哈...”齐天酸道。
“以后的事以后说,今晚...”
“不醉不归!”六声脆响合并成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