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聪横锄在胸,见张闿策马扬鞭踏来,浓眉一凝,终于发狠。
脚步踏地,双膝微弯,继而纵身一跃。
八尺身躯蓦地腾空丈余,甚至比骑在大黄马上的张闿还要高出一个脑袋。
当身体终于升至顶点时,李子聪双手用力,锄头也已举过头顶。
此时,张闿距离他已不过半丈。
张闿眼见李子聪纵身一跃,竟比自己还高了一头,双眸不由闪过一抹异色。
但也只是刹那的失神,继而嘴角拧笑,冷哼一声。
手中长刀改劈为斩,朝着李子聪腰间横扫而去。
看那架势,是要在李子聪身体下坠之前,彻底将他拦腰斩成两截。
李子聪人在半空,看到张闿寒光闪闪的长刀破风而至,陡地发出一声狂吼,双手猛然加力。
借着身体自上而下的坠势,再有超出常人数倍的蛮力加持,那把看似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锄头刹那挥下,居然带起突破音障的沉闷轰鸣。
火光之下,好似漆黑如墨的夜空里炸起一道霹雳。
场中诸人只觉眼前一花,还未回过神来,接着便是一声惊天巨响。
“轰隆隆——”
巨响声起,两道身影狠狠撞在一起,眨眼之后又迅即分开。
与此同时,张闿身后那过百骑兵看到前方有变,也骤然扯缰勒马。
顿时铁蹄高扬,马头乱撞。
更有无数骑兵在后收势不住,直直撞上前面的队伍,顿时只见人仰马翻,好一片混乱。
等到混乱渐息,人马收拢,众人才慌慌惚惚从震惊中醒转。
定睛一看,两股队伍交汇处,只有一具无头马尸横躺在地。
鲜血汩汩,流了满地。
而距离马尸前后一丈,各有两条长大身躯相对而立。
一个握锄。
一个提刀。
握锄的李子聪老神在在,双目炯炯盯着前方,略显稚嫩的脸上古井无波。
唯有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而提刀的张闿,面容冷峻,气喘如牛,手中长刀断折大半。
若是细心的,还可以发现此时的张闿,眼耳口鼻尽有鲜血流出。
此外,头上的黄巾、身上的黄衣,也尽皆破碎。
其狼狈形状,比之李子聪更甚。
张闿本是东海都尉,驻守阴平,食禄一千石,领兵三千人。
累累军功,都是靠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
一身武勇虽然说不上力拔山河,但也是陶谦麾下少有的猛将。
如此赫赫威名,一乡间无知小儿居然妄想蚍蜉撼树,岂不可笑?
可张闿做梦也没想到,在自己眼中只是蝼蚁一般的山野小子,竟然只用了一锄,便劈烂了座下黄膘马的脑袋。
余威不减,继而将他长刀劈断,同时震得他五脏受损。
此般威力,真是人力可为?
张闿渗血的双目瞪如铜铃,死死盯着李子聪,以及他手中那把丝毫不见损伤的锄头。
一时间,气血狂涌,思绪激荡,心头莫名感到惊恐万分,更不知道接下来是打是逃。
李子聪冷冷望着张闿,见他久未有下一步动作,将锄头往身前一跺,朗声喝道:“还有谁,可堪一战?!”
听到李子聪喝问,张闿面如死灰,手中半截长刀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终是没有勇气提刀再战。
张闿不动,他身后的骑兵哪敢稍动?
一个个勒着马缰,左右互望。
除了惊奇,便只有畏惧。
与张闿这群人脸上的恐惧截然相反,站在李子聪身后的众人,却是难掩兴奋。
特别是白发老翁曹嵩,更是激动得面泛红光。
之前他已见识过李子聪的武勇,知晓他是难得的猛人。
此时再见他只用区区一锄,便将威名赫赫的张闿砸得狼狈已极,更是心头剧震。
“此子,非一般人也!无论如何,也得将他引荐到吾儿阿满麾下。有此子相助,吾儿何愁大业不成?”
与曹嵩一样深感震撼的,还有曹五等一众护从。
初时,李子聪奋力一击,将曹六迫得连滚带爬,口喷鲜血,他们还当这小娃仗着蛮力,猝然发难,打了曹六一个措手不及。
此番再次出手,他们却瞧得分明,此子天生神力,动作迅捷,招式老辣,即便手上握的只是把翻地用的小小锄头,也能发挥出惊天动地的威力。
如此少年,这般威猛,真真是生平仅见。
若是此子投入军中,恐怕也只有传说中杀丁原、斩董卓的飞将吕布,可与之匹敌了吧?
一时间,场中诸人,各怀心思,却无一人敢出声出手。
哪怕是先前横冲乱撞的百余战马,也齐齐立定,连响鼻也不敢再打。
万籁俱静,只有虫鸣蛙叫,听着烦心。
“尔等不战,俺便走了!”
李子聪等了片刻,仍不见张闿等人有所动静,不由嘿嘿一笑,将锄头扛在肩上,大剌剌地嘲讽一句,转身便走。
曹五等人见转过身来的李子聪,对着他们狂眨眼睛,顿时恍然。
知道李子聪凭借一己凶威,暂时将张闿这百余轻骑震慑住了。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也不说话,连忙转身,携老扶幼,加快脚步向北疾行。
“呔!”
刚走不到十余步,殿后的李子聪便听张闿猛发一声大吼,“今儿若走脱一个,吾等皆死!还不拼死杀了这群贼子?!”
此音一落,百余骑兵瞬间醒悟。
他们今夜此来,袭杀的可是兖州牧曹操的父亲。
若是行踪败露,不说心狠腹黑的曹操饶不了他们,就是现如今畏曹如虎的陶公,也定会提着他们的脑袋去给曹操求饶。
他们这百余人,都是张闿的死忠老部下,当过流寇,入过蛾贼,投过官军。
一路打生打死,好不容易捱到现在,可不想轻易丢了性命。
有此念想,哪还再敢犹疑?
重新提刀策马,杀气腾腾地向李子聪等人冲来。
李子聪原本也没想到凭一己之力便能唬退这百余骑兵,此刻见王氏以及曹嵩等人在曹五的护持下行出十余丈,瞬间没了顾忌。
陡然转身,把锄一横,大马金刀地矗立在山间小道,挡住追兵去路。
这次,他也懒得腾身纵跃,只等那些骑兵迫近,便随意挥动手中的锄头。
威力和熟练都是满级的锄头比长在他身上的臂膀还要趁手,心念一动,便能想哪锄哪。
但凡靠近他身前半丈的,有的锄马头,有的锄腰身。
一锄一锄,都给锄翻在地。
即便个别没被锄落下马,也被他抬起一脚,踢断了马腿。
升到满级的一双破草鞋,威力也胜过千斤铁靴。
“先绕开这厮,杀了其他贼子!”
眼见十余名骑兵无一例外,全被李子聪一人一锄撂翻在地,而曹嵩等人,已渐渐消失在黑夜尽头,张闿不由大急,厉声喝道。
身后还待排队接受李子聪锄头洗礼的骑兵听到张闿命令,只得拨转马头,往道路两旁纵跃而去。
“啊——”
右手边,几名骑兵刚拨转马头行得两步,便传来一阵惨叫。
众人转头望去,却见人和马眨眼陷落茂密草丛,惨叫渐淡,竟是跌进了深谷之中。
原来被草丛遮挡的山道右侧,是一条见不到底的深涧。
只因浓浓夜色,又有草丛遮挡,无法瞧得清楚。
看着几名同伴葬身深渊,其余还待自右绕道的骑兵也只得调回马头,企图从左侧绕过。
可惜,左侧是石壁,虽不陡峭,但马匹却无法行进。
拥挤着尝试了几次,除了人仰马翻,众骑兵竟是无一人能够绕过。
这时,张闿等人才深切地感受到,什么叫真正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下马!步战!”
眼见自己百余队伍,竟然无法突破当前一人,张闿再发一声大喊。
于是,众骑兵只得舍弃了胯下马匹,徒步提刀,杀向如一座小山般横亘在前的李子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