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霸、许褚、孙观、尹礼等人生于乱世,都是豪杰,骑马上阵自是不在话下。
但是,李子聪两世为人,都没有骑马的经历。
此刻上得战马,随着马蹄踢踏,猝不及防下,竟差点被摔将下来。
即便如此,他也不可能下马步行。
虽然有满级的鞋子辅助,速度上未必会慢于战马,但一则体力上不一定能够持久,二则若是众人骑马他步行,未免太过招摇。
更何况,他现在已入乱世,这时代除了骑马和坐马车外,也没汽车、飞机之类的代步工具,以后上阵杀敌,或者走马上任当大官,不可能还是甩着两条火腿吧?
有这样长远的打算,李子聪虽然在马背上骑得艰难,但还是未有半点迟疑。
硬生生凭着一身勇力,双腿夹紧马腹,勉力在马背上支撑着。
好在他学习能力甚强,这样小心而又艰难地适应了一会儿,也在实践中慢慢摸得一些驭马的窍门。
行出半里,已能够勉强单手扶住马鞍急行。
八十轻骑,个个都是骁勇之士,再有李子聪、许褚、臧霸、孙观、尹礼这等人中豪杰率领,驰骋长街之上,简直威不可挡。
一直从城西驰到城东,除了散落在街角旮旯瑟瑟发抖的少数官兵,竟再也看不到一个活人。
又从城南驰到城北,终于在城门口遇着了一队官兵。
这群官兵军容齐整,盔甲鲜明。
看那规模,少说也有四百余人。
只是,与先前那些狼狈逃往城外的官兵不同的是,这群官兵却是从城外向城里疾速奔来。
见到这群官兵,臧霸等人齐齐变色,还当是陈应、箫怀的外援,于是提刀策马,便要发起冲锋之势。
但下一刻,官兵中却闪出一名文官,远远对着臧霸摇臂高呼道:“骑都尉稍等,我是临沂县丞糜显。”
“糜显糜子秀?”
臧霸听到那文官声音,立马提缰勒马,远远问道:“今日之事,可也有你一份?”
他是徐州骑都尉,屯兵开阳县,距离临淮不远,自然知道临沂县丞乃是糜显。
文人都有字号,糜显字子秀。
糜显得臧霸喝问,连忙上前几步,揖了一礼,才道:“子秀饱读诗书,岂是那等屑小之徒?”
说着把手一扬,身后数名官兵便拖出一人,扔在地上,却是没有丝毫动弹。
李子聪定睛细瞧,发现这如死狗一般瘫在地上的人,其形其貌,与被他一拳砸得胸膛凹陷的箫怀并无二致。
这时,糜显指着地上的箫怀,对臧霸道:“县尉箫怀胆敢以下犯上,对都尉不敬,罪该万死,刚刚逃出城外,已被子秀擒杀,请都尉过目。”
臧霸也看清瘫在地上那人,正是先前设计将自己关押县牢的临沂县尉箫怀。
手提长刀,下得马来,丝毫不惧地走到糜显跟前,用刀背拍击着箫怀面门,再挑开他胸膛铠甲上的血洞,发现他果然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死透了。
臧霸再看糜显,沉声道:“你杀的?”
糜显点头,道:“这厮与县令陈应不是好东西,诳骗我说洗劫曹府队伍的黄巾贼入了蒙山,着我带兵去追。我领着四百兵卒进山搜了一日一夜,连毛都没捞到一根,哪来什么黄巾流寇。”
说着,糜显朝地上已经死透的箫怀吐了口唾沫,续道:“若不是今晨留在城里的家仆打听到箫怀和陈应居然拘押了骑都尉欲行不轨之事,指不定我到现在还在深山老林搜寻黄巾贼寇的踪迹。不巧,我带兵回来时,正碰上这厮被几个亲兵抬着逃出城去,才知他们居然已经对您动手。如此小人,我怎会让他好活?”
一通话说完,糜显再对箫怀的尸体吐了口唾沫,还愤愤踹了几脚。
臧霸见箫怀已死,而糜显身为临沂县丞,又是此般表现,一时间倒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毕竟,他昨日抵达临沂时,县丞糜显的确已经带兵出城去搜寻所谓的黄巾贼寇了。
作为徐州骑都尉,自然知道这糜显乃是本地大族糜氏宗人。
糜氏与陈氏,是徐州本地最大两个豪阀。
因为同在一州,必然免不了争权夺利、相互倾轧。
即便在一县人事任命上,也是你争我夺,丝毫不让。
由此,仅仅在临沂县,县令是陈氏家族的陈应,那县丞便是糜氏家族的糜显。
至于县尉箫怀所在的箫氏,虽然也是徐州本地较有名望的大阀,却远不及糜氏和陈氏,只有一个琅琊郡守箫建撑起整个家族。
而箫建,在糜氏与陈氏之间,选择了与势力稍弱的陈氏结盟。
这样,糜氏与陈箫集团之间,相互角力便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徐州如此局面,很难说没有州牧陶谦的功劳。
所谓驭人之术,也莫过这些互相制衡、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手段了。
陶谦能够以一个外来户的身份快速在徐州站稳脚跟,除了手中有一支两万余人的丹阳兵外,便是将这些驭人套路玩得得心应手了。
臧霸虽是武将,对这些却也看得清楚。
他一点都不怀疑,如他自己以及东海尉张闿等出身不干净的贼匪,能够得陶谦招纳重用,何尝不是陶谦利用他们来制衡徐州本地士绅大阀的有效手段呢?
不过,臧霸不管陶谦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而重用自己,他只关心的是,因为陶谦招纳之功,自己从一介山贼成为秩奉一千二百石的大汉武将。
如此大恩,臧霸不敢或忘。
所以,他也乐得成为陶谦手中的一把尖刀,稳稳插在徐州这片肥沃土壤的正中央。
自然,臧霸这股武装,以及陶谦手中的丹阳兵,也就成了徐州本地士绅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一时间,臧霸脑海里转过许多念头,最终选择了信任糜显所言。
不管如何,糜显杀了箫怀,只从这一点说,以后的糜家与箫家乃至箫陈集团之间,矛盾只会日益激化。
如此结果,于他臧霸抑或是陶公来说,都是最希望看到的局面。
将手中长刀收回,臧霸用拳头轻轻拍了拍糜显的肩膀,大声笑道:“这临沂县,看来也有忠义之士。现在箫怀已死,陈应不死也难活了。临沂县,便要由你糜子秀独撑大局了。”
糜显早望见了被臧霸横搭在马背生死不知的陈应,再听臧霸此言,顿时心头大喜。
陈应这厮,终于被踢出了临沂县这盘大棋。
陈家箫家,算是在我糜显手中栽了大跟头了。
以后糜家,我糜显的地位只增不减。
嘿嘿,大伯糜竺、二伯糜芳,以及那可恶的堂兄糜威,以后再不会对三房有什么话说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