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伯伯,程先生回来了吗?”她今天一整天都没有看见他,以为是有什么事。
管家先生梁冬冲她和蔼一笑:“先生有事出去了,晚上应该就回来了。”
“哦……”可是,到了晚上,她就要回城了,哪里还见得到他?
“臻臻姑娘找先生有事吗?”
“噢,没有。”她提起花篮,恋恋不舍地看了看这栋小洋楼,然后转身离开。
今天她本来是想要向程先生告别的,这一个多月过去了,她母亲也好得差不多了,既然,来帮程先生做事就是为了给母亲治病,程先生有意提高她的薪水,就是为了帮她,母亲病好了,她也不该待在这儿了。
并且,她也没那么多条命来和这种上层人士扯上关系。
落日的余晖打在她的肩上,不偏不倚地遮住了她脸上的忧伤。
不久之后,程先生回来了。
“程先生,今天赵姑娘好像有事找您。”梁管家是在国外一直跟着程慕初的管家,不同于其他佣人,所以不必遵守入夜一定得回城的要求。
“嗯。她说了什么没有?”他一边解着袖子的纽扣,一边问道。
“这倒是没有,不过……”梁管家回想了一下,又说道:“赵姑娘留下了洋槐花,放在楼下了。”
“我知道了。”程慕初又穿起衣服,快步走下楼。
“先生要出去?”梁管家赶紧跟上去。
“嗯。”
“用不用小的派人跟着?”梁管家担心入夜危险,毕竟现在也不太平。
程慕初顿了一下,道:“看着办吧。”即使自己的身手再好,他也不愿任何意外的可能出现在她的身上。
“是。”梁管家会意退下。
程慕初走到门口,天已经全黑了,今天洋人那边出了点事,他这个法律顾问还是得出面解决。
他今天本来是想准备告诉她一切的,可是,这人都走了。
“该死的!”他今天回来晚了,她一定等得很失望。想到这儿,他就莫名地烦躁。
高档的洋车绝尘而去,只留下一声比一声浅的喇叭声。
医院。
他顺着当初赵臻臻带着他走的路线,找到了她母亲所在的病房。他的记忆力惊人,不然也不会让洋人对他心服口服,聘请他做法律顾问了。
“叩叩叩!”“叩叩叩!”
一连敲了几声,都没有声音。
许是睡下了吧。
他转身正想走,一个值班小护士走过来,问:“先生,您找谁?”
“这间病房的病人。”他干脆利落地回答。
“噢,她已经出院了,还是一群人接走的呢,估摸有两三个大汉……怪怪的。”这事她格外有印象,其间有个大汉说她挡道,还推了她一把。
“大汉……什么时候?”他的眉蹙起,似乎想到是谁了。
“今天下午,大概……四五点的样子。哦,之后还有个小姑娘来过。”
“臻臻……可恶!”程慕初攥紧拳头,气势汹汹地离开。
“诶……这人怎么回事啊?不过还是一表人才的……”
赵臻臻,你一定不能有事,一定不能!
他开着车,一路飞驰。
今晚,那些人不能留。
万媛楼。
程慕初风风火火地大步走进这个“小不夜城”,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哎哟~”杜凤看见自己日思夜想的俊公子来了,恨不得马上贴上去,“程先生怎么来了?是来看人家的吗?”
程慕初蹙眉,一把推开她,还拍了拍刚才被她碰到的衣服部位。
他也不多说废话,开门见山说道:“赵臻臻呢?”
“人家怎么知道她在哪儿?再说了,人家也不知道她是谁啊?”杜凤一脸委屈地看着他,表情妩媚至极。
“你把人绑了过来,还说不知道她是谁?你当我是傻子么?”他已经没有耐心和她废话了,他现在连赵臻臻安不安全都不知道。
“我、你怎么总是咄咄逼人呐,人家告诉你还不好吗……”她看了眼程慕初,一双眼睛暗送秋波。
“说!”
“她就在……在唐公子那里嘛!”
“唐公子?唐隽?”
“你怎么会知道?”杜凤不免一惊。
果然是他!程慕初指节泛白,咬紧了牙关。“他在哪儿?!”
“就在二楼最里头的那间房。”
“回头再跟你算账!”
程慕初气势汹汹地跑上去。
“哼,果然啊,赵臻臻就是你的软肋,这么多年还是没变……”
她的脸上扬起个邪魅的笑。
“砰!”门被毫不留情地踹开,倒在了地上。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程大公子啊!”几个月前的那个非礼赵臻臻的男人正坐在沙发上,一脸挑衅地看着程慕初。
“就是啊,他还敢来,不怕咱老大打断他的腿!”
“就是!现在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了吧!”
“你他娘说谁是犬呢!”
真是猪一样的队友!
程慕初冷笑,“人呢?带出来!”他冷声命令道。
“你说带就带!老子偏不!”一旁的小混混冲他挥舞着铁棍。
“我再说一遍……”程慕初话音还未落,就听见一声爽朗的笑声从内间传出来,
他警觉地看向来人。
“程慕初,好久不见!”一面容俊朗身材欣长,穿着军官服的男人不可一世地笑道,修长的手握着半杯红酒漫步走来。
唐隽!原来臻臻口中的唐隽是他!半路杀出个旧相识,还是死对头!
“唐麟,改头换面了还做这种卑鄙下流的事,你不害臊么?”程慕初攥紧拳头,眉头皱成了“川”字。
唐隽的手下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老大和租界大佬是旧相识啊!这奇葩故事,简直是藕断丝连呐!这下有好戏看了!
唐隽睨了一眼一脸鄙夷的程慕初,心里就不明分说地涌上一股恨意。
“住嘴!”手上的高脚杯被他猛地捏碎,鲜血染了一手。
“老大!”小喽啰在一旁吓得一惊一乍的,看来老大要放大招了!
他拿着手帕优雅地擦了擦手上的血,然后扔到一边。
“程慕初,当年的事你以为你推得掉责任么?要不是你,筎倾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不会当什么赵臻臻!也不会从一个大小姐,变成一个女佣的女儿!”唐隽双眼通红,喘着粗气。
“那又怎样?可别忘了,你才是始作俑者,你,才是拿章厌廷作替死鬼的人!该死的人是你!”
程慕初怒吼,两人不相上下,似乎当年的事也要分出个胜负,不过,谁都不是可以被上帝赦免的天使。
唐隽一挥手,赵臻臻就被手下拎了出来,不过,他们也不敢对她下重手,否则唐隽会要了他们的小命。
“臻臻!”程慕初一脸焦急,刚想要冲上去,却被一群五大三粗的喽啰拦了去路。
“程先生……”她有气无力的喊道。杜凤不知道给她喂了什么东西,现在浑身乏力,头也昏昏沉沉的。
“滚开!”他怒吼,他程慕初好歹也是上过军校的,这打架……他可不是吃素的。
“程慕初,会打架有什么用?你还不是救不了她……”唐隽蹲下身,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一张脸凑近她。
“你别乱来!”程慕初就像是发狂的狮子,随时都会扑上去,然而,此刻他的软肋却在别人手里。
“你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吃了她……”他的唇凑近了她泛白的脸,赵臻臻本能地别开脸。“筎倾,你不记得我了?我是你的唐麟哥哥啊,嗯?”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近乎尖叫,面前的这个唐隽,不再是她认识的那个待人和善、阳光潇洒的大哥哥了,她感到无比的恐惧。
“没关系……他,是你的杀父仇人,你还记得么?”
赵臻臻顺着唐隽的目光看过去,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胡说!我没有父亲!你个骗子!”她的眼底泛红,始终坚定地否定。
“你不信我?”捏着她的力度重了几分。
“唐隽!你别动她!”程慕初近乎疯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