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无孔不入,轻而易举地进入了我毫无防备、到处都是缺口的睡眠之中。这是一场如同毫无剧情的某种成年电影一般的梦。在梦里面,我与一位身材无论从哪个角度评判都是完美的女子相拥,而一切又都是那么模糊,仿佛一束暗淡的光直直地投射进永夜之中。我不知道这位女子是谁以及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虽然我万分希望她是我的“小红帽”,但梦并不会因为我主观的意志而转移。
此刻,我们正躺在一张大得可以容下一个动物园一般的大床上。我们彼此倾听对方体内微乎其微的声音,这声音如同初春的细雨轻轻落在草坪上。无数浪漫的情景在梦中的大脑里一闪而过,来不及细细品味便已消失不见。我和她保持着前所未有的默契,甚至是呼吸。空气变得越来越湿润了。披头士乐队的《挪威的森林》在彼此耳中如同海底微微摇摆的海草一般响起。我试着抱紧她,她没有抗拒并将脸顺其自然地埋入了我的胸膛。此时,落在草坪上的雨开始下大,周边的溪水加速流动,在不久将汇聚到遥不可及的大海里。雨越下越大,此刻已经变得如同夏天的暴雨,清晰的雨声偶尔还会被迷路的雷声盖过去。草坪上的植物在大雨中肆无忌惮地疯狂生长,豆大般下砸的雨水只能令它们愈发坚挺。
在午睡醒来以后我去洗了一个澡,我认真清洗身体的每一个部分,试图将所有的污秽冲到看不见的地方去。我一边洗一边思索那些困惑于心的问题,它们如同淋浴花洒喷出的水一般,源源不断地冲击着我。因某种原因离开了这里的老蒋,现在他会在哪里,正做着什么?而我心爱的并为之绞尽脑汁书写小说的姑娘——被我称之为“小红帽”——现在在哪里,她可知道有在世上那么一个人正在疯狂的思念着她?
小红帽不知道这些,肯定也不知道我这场完美得莫名奇妙的梦。说起这场梦,居然在不能确定我梦中拥抱着的她是否是“小红帽”的情况下,顺利的完成了。想到此,我不禁陷入了深深懊悔的极寒深渊之中,冷冽的寒风由外向内且一刻不停地围绕着我……我停止了朝这一方向的思考,这是迷宫里的一个死胡同,不能不管不顾地一头扎进去。关掉淋浴,我走到镜子前看着里面的那个人,突然的寒颤令我皮肤起了鸡皮疙瘩。我用力晃头甩掉耳中的积水,拿起电吹风插上它的电线,吹风机发出的声音将我包起来与这个世界隔绝。
洗完澡后,我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此时我的灵感犹如趵突泉一般,不停地在我脑中喷涌。童年里梦幻般的场景、曾经令我恐惧的事物、以往让我好奇的东西,通通快速转化成文字在我的脑子里上蹿下跳。我拿出我的小说草稿,迫不及待地将它摆放在桌上,我郑重其事地拿起笔,时间开始加快运转,它如同一阵不知起点也不知终点的风,快速的流动。而置身其中的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到文字转换在纸上的这个过程上,周遭的一切与我无关。流逝的时间,或者流动的风,任它们默默地改变其所经过的一切。
我依旧写,保持着蔽聪塞明的状态去写。这些在我笔下呱呱坠地的文字,它们带着我复杂而饱满的感情(这感情跟“小红帽”有关)在纸间彼此快速融合,它们带着我神圣而伟大的使命(这使命也跟“小红帽”有关)在世间不断武装自己。总有一天,它们变得无可匹敌,风到这里只得停止,时间到这里也只能永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