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埔江边,凉风习习,王满虎站在江边,凝视着脚下的滚滚东流的江水。
这一段河道,是黄埔江水流最湍急的地方,如果从这里把人扔下去的话,保证眨眼间就会被卷入江底,被奔流的江水冲到下游去。
而在下游几十里外,就是那座被称为东方魔都的城市,坐船的话个把小时就能到达,长这么大,王满虎是一次都没有去过上海,不过要不了几天,他就可以跟刀爷去一次了,对此王满虎还是很期待的。
在他身后站着长腿等众兄弟,还有被绑着的那三个年青人,所有人都在等着他的决定。
不管王满虎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他的兄弟们都会毫不犹豫地遵从执行。
王满虎转身指了指那个叫做陈真的青年,然后陈真就被推到了他的身前。
“刀。”
王满虎又说了一个字。
一把匕首递到了他的手中。
苏曼的脸色变得一片煞白,另外那个丁健则恐惧地想要张嘴大喊,只不过马上被身后的人捂住了嘴巴。
倒是陈真,依然还直直挺着身子。
王满虎盯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中有愤怒,有悲伤,但就是没有畏惧。
王满虎嘿嘿笑了一下,接着一刀扎在了陈真的大腿上。
陈真身子猛地一颤,紧紧咬着嘴唇没有发出任何痛呼。
这人倒确实是个硬汉。
王满虎握着刀柄拧了一圈,然后猛然拔了出来,鲜血飞溅而出,陈真的鼻子中终于发出了一声闷哼。
王满虎缓缓擦去脸上的几滴贱上的血珠,让他看去有些狰狞。
“你打了我十来个兄弟,我的兄弟自然不能被白打,所以我还你这一刀。”
王满虎将刀递给了他:
“自己去给你朋友解绑。”
陈真茫然地从他手中接过了那柄匕首。
“长腿,带他们三人去码头,找条去上海的船扔上去,小心点别让其他人看见。”
所有人都呆了一下,不管是那三个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青年,还是他手下的兄弟,都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长腿!”
王满虎大声再喊了一句,长腿连忙哦了一声,和几个兄弟将那三个男女青年带走了。
“以后不要再来松江了,否则下一次,你们就不可能这么轻松离开了。”
最后王满虎恶狠狠地警告了那三个年青人一句。
离开的时候,那个叫苏曼的漂亮女记者,回头深深望了王满虎一眼,神情中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许多不解。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她犹豫了一下如此问了一句。
王满虎没有理她,回头继续沉默的看着江水,这些人和他是完全不同世界的人,以后应该不会再有所交集,王满虎也没有认识对方的兴趣。
……
半个小时后,长腿回来了。
“老大,都办好了,”
“有没有被其他人看见?”
“没,我找的那条船的船老大,以前是我爹带出来的徒弟,他亲自将人偷偷安排在一个货舱里,绝不会被人发现。”
长腿笑着说道,接着奇怪地问了一句:
“老大,放他们走也就放了,只是我们这么小心干嘛?”
王满虎没有解释。
他这么小心,只是因为离开六福烟馆的时候,刘大刀疤看着那三个年青人的眼神很奇怪,而王满虎的本性其实是一个很谨慎的人,如果松江城中,真的有那么一个神秘的大鸦片商,而且知道了有几个记者要来调查他的话,他会怎么做呢?
所以王满虎才让长腿偷偷将人送走,既然要放人家一条生路,那就放地彻底一点。
“你们怎么看那几个人?”
沉默半晌之后,王满虎问了几个兄弟这么一个问题。
他现在的情绪明显有些不对,长腿他们几个也都看出来了,只是不知道虎哥现在脸上那一副忧郁的模样,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已。
王满虎其实是在回忆一个人,一个名叫糖果儿的小姑娘,是他小时候的玩伴,也住在他家那条巷子中,那时候王满虎的父母还没有死于战乱,两人之间有点那么青梅竹马的意思,王满虎当时真的以为自己长大后,肯定是要娶糖果儿当老婆的。
只是这个梦想在他八岁时破灭了,糖果儿被她那抽大烟的父亲买给了一个人贩子,就为了能过口烟瘾,从那天以后,王满虎再也没见到过糖果儿,糖果儿的娘亲疯了,而糖果儿的那个父亲,也在两个月后的某一天下午,跌跌撞撞走向某家鸦片馆的时候,倒在了烟馆门口,再也没有起来。
一个好生生的家庭就这么没了。
这是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今天被那个女记者的一段话,再度唤醒了。
“你们怎么看那几个人?”
“那女的挺漂亮的,就这么放走可惜了。”
这是癞痢头的回答。
“那个陈真,倒是个汉子。”
斜眼想了一下说道。
长腿则是犹豫了半天,小声说了一句道:
“我觉得他们说得挺有道理的,鸦片烟真不是个好东西。”
是啊,听挺有道理的,但这个世界,早就没道理可讲了。
王满虎抬头看着江面,江上正有一艘冒着黑烟的货轮驶过,船弦边站满了荷枪实弹的军警,船身上标有“三鑫公司”的字样。
汽笛长鸣,江面上的其他船只纷纷避让。
松江码头上的人,每个月都能看到这艘货轮从江面上经过,每个人也都知道三鑫公司这几个字代表着什么。
那是上海滩三大亨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联手打造的公司,一家专门贩运鸦片的公司,然而就是这样一家公司,却能出动正规军警为其一路护航!
为什么?因为鸦片生意的利润实在太大了,而这些利润中有非常大的一部分,都进了各级政府官员的腰包中。
那个苏曼说什么推动政府厉行禁烟之事,呵呵,政府就是最大的鸦片贩子,你让谁来禁烟?
这个国家,自上而下,都已经烂透了。
当官的和他们道上混的,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都是收保护费的,甚至很多时候,当官的比他们更流氓一些。
“几个傻子。”
王满虎喃喃自语了一句,他可不会让自己成为这样的傻子。
不过他也不会去阻拦这些傻子做那些傻事,所以他放那三个年青人离开了。
傻归傻,还是蛮让人佩服的。
……
三天后,王满虎按照刀爷带几个得力兄弟的交待,和长腿,斜眼,癞痢头几人一大早再次来到了码头,刀爷已经在码头上等着他了。
在刀爷身后,一溜站着二十来个剽悍冷厉的大汉,彪哥也赫然身在其间。
靠,整支青龙队居然全部出动了!
而除了刀爷和他手下的青龙队之外,兴武堂四大金刚中的另一位金刚,楼皋天天爷竟然也在场。
王满虎的心脏剧烈地跳了几下。
M的,这次去上海,是要办什么大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