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缺静静地盘腿坐在药池中，听着耳边师傅的话语，心中对于修炼这种事，多少有了个大概的印象。
他缓缓吐出体内最后一口寒气，面容上重又恢复了原本的颜色。
由于之前吃下的回神丹的缘故，此刻的陆缺只觉得精力充沛。
于是乎，他再次施展内视之法，仔细观察着体内的情况。
下一刻，意识操控之下，体内空间顿时无限放大。
只见无数墨绿色的药液随着周身的毛孔进入体内，沿着血液与经脉输送向全身，渗透进每一寸肌肤与骨骼。
随即，陆缺只觉得体内如同火烧一般，似乎有许多蚂蚁在体内啃食一般，相当的难以忍受，额头直冒冷汗。
陆缺牙关紧咬，表情痛苦，体表的皮肤也变得一片通红。
“你觉得他能坚持多久……”
药池不远处，寒潭边的巨石上，云剑明朝着身旁的陈毅随口问道，目光依旧停留在陆缺身上。
“这个，应该会比我当初坚持的久一点吧……”
陈毅抿了抿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如果没记错的话，你淬体之时应该已经是凝气期巅峰了吧……”
陈毅微微一愣，点了点头。
“他的情况与你不同，完全没有一丝修炼的基础。”
“嗯。”
“你看出来了？”
“看出来了一些，但完全确定下来还是因为您刚才的话。”
“那么，你还坚持之前的看法吗？”
“这个……”
陈毅沉吟了片刻，随即对着云剑明嘿嘿一笑。
“自然是坚持的，我相信他。”
他想起了刚才陆缺在寒潭里晕倒的事。
那种宁肯被冻到昏迷也不从水中出来的执着。
皆是因为师傅的那句“在寒潭里待半个时辰。”
而且，陆缺恢复意识后说的那句“我还能坚持。”更是让他心生敬佩。
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但更相信的还是师傅。
他知道，师傅此人最怕麻烦，不会毫无缘故的将一个普通之人破格收入门下。
就算是深受师傅喜爱的赵芸也是通过外门大比，靠着一场场的战斗，才得以进入师傅的视线，从而被收入门下。
所以，小师弟肯定是有过人之处的。
至于自己，比起小师妹来，无论天赋，还是大比排名，都是不值一提。
虽然同是出身外门，但不过是运气好上一些，早些年没有遇到天资太过妖孽的，这才侥幸进了大比前十，从而有了入门的资格。
故而，对于这些天资比自己好的，他向来都是心中赞赏与羡慕的。
云剑明有些惊讶。
他不明白陈毅对陆缺的那种莫名信心是靠着什么支撑下来的，他们才认识了多久？
“但愿吧……”
云剑明嘴角轻笑，他突然想起了当时选择陈毅时的场景。
那个在众人目光下，有些拘谨而又老实巴交的孩子。
如今想来，除了直觉之外，可能就是图他看得顺眼了吧。
“呼……呼……”
陆缺的喘息声越发的重了起来，他的身体也开始轻微的颤抖了起来。
这种药力太过刚猛，吸收到此刻，就像一柄铁锤在不停敲打着骨髓与肌肉，试图将体内的经脉重塑一般，痛苦万分。
陆缺几乎要将一口牙齿咬碎，他在不停的坚持着，精神高度紧绷，心中却从没有放弃的念头。
他能够感受到，伴随着体内痛苦的加剧，整个身子仿佛也轻松了许多。
那是一种无法言表的轻松畅快。
好似拥堵了多年的水渠在瞬间疏通，充满了一泻千里的快感。
在他的意识之中，可以清楚的观察到，十多年来饱受摧残的伤体中，隐藏着多少冗余的杂质。
还有那些受伤后留下的印记，在猛烈的药力侵蚀下，竟然在一点点的磨灭。
那些被污垢堵塞的毛孔，连接着体内与外界，进行气体交换的通道，此刻在药力的作用下，骤然畅通无阻，仿佛每一寸肌肤都在自由的呼吸一般，畅快轻盈，舒爽无比。
陆缺心中大喜，下意识的将意识沉浸在那一股股的墨绿色药液中，向着四肢百骸渗透而去。
时间在缓慢的流逝，随着陆缺逐渐适应了那种痛苦之后，药池的颜色也在快速的变淡着。
陆缺皱了皱眉。
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虽然药力已经通过与血液的融合在体内周天循环，但是，依然无法到达右眼处。
或者说，能够到达此处的药力很少，少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
他知道，那是因为血液无法流向已经坏死的部位，只能通过肌肉层层渗透而去。
这让他心中一阵叹息，如此，效率太过缓慢，可能在药池内的药力消耗完之后也积累不到足够净化右眼的量。
如果可以精准控制着药力到达此处就好了。
陆缺忍不住这般想到。
而几乎就是这个想法产生的瞬间，陆缺便猛然发觉，他之前用意识附着的药液，突然在被动的周天循环下顿了一顿。
我可以用意识控制它们？
陆缺心中震惊的同时，心中不由一阵激动。
他再次尝试着控制意识，去改变药液在体内的循环方式。
果然！
陆缺稍加尝试，便立刻发现，此事可行！
于是，下一刻，他便开始全力施为起来。
很快的，那比之前还要痛苦的感觉顿时出现在了空洞的右眼中。
陆缺只觉得脑子快要炸裂一般，脸色瞬间的苍白起来，没有一丝血色。
与此同时，白色的眼罩下，一股黑色的污血沿着空洞的眼角缓缓流出。
在这一刻，他的脑海一片恍惚，似乎连意识都被吞噬而去。
陆缺心中暗道不好，赶紧控制着意识向别处而去。
“呼……”
陆缺长出了一口气，脸色苍白。
尽管刚才的无意尝试损耗了大量的精神力，但好在，在残存的回神丹药力的滋养下，没有再次失去意识。
这是怎么回事？
陆缺紧皱着眉头，他实在是无法理解。
心脉处的金光，可以同时容纳灵力与玄黄力的身体，以及，吞噬精神力的残缺眼窝。
所有的一切，都让他内心充满了好奇，以及无尽的压力。
他第一次对自己的身体感到了陌生与害怕。
那里面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
他不住地问自己。
那种想要破解种种谜团的心情头一次这般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