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身狗的苦,唯有单身狗才能体会;恋爱中人的甜,却是皆可想象。所谓幸福大抵相似,不幸各有不同。
我们有雷同的三年时光,在这座城市里各自过着单身狗的苦波日子。他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他,我们也没有“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不过独自风里来雨里去。他在遍寻“淑女”,我在苦等“绅士”。
我在袁理国残留的手机短信、邮件和微信聊天记录(包括他和他的父亲之间的对话)里看到这个愣头青过去三年是如何近乎毫无尊严地“求认识”、“求加微”、“求了解”陌生女人。
当然,这并不是说袁理国没有原则。
事实上他也是挑剔的。
省内人(看丈母娘方便?饮食语言习惯?);最好没有带孩子,有孩子最好是女孩,男孩不仅吃他家大米,长大了还可能揍他(有些男人告知的挑剔男孩的理由);有最好是稳定的至少能养活自己多少贴补些家用的工作。
颜值,最低要求不能丑,要带得出门,给哥们长脸;身材,腰不能圆腿不能粗(有一个被袁理国嫌弃的女人就是因为大腿太粗了,真替那个妹子冤!怎会遇到这么肤浅的男人?),最好也别天天地穿着高跟鞋(个人喜好,我能说他不对吗......);气质,别太乡土风;谈吐你要得体,别太做作(据说有回相亲,我们的圆秘书就是被一个女人娇嗔夸张的语态当场吓懵)......
以上都是看得见摸得着摆得上桌面马上能知道的信息。
主观内在要求就更多啦。
善良,不善良怎么当人后妈?勤劳,不勤劳怎么顾家持家打理家?真心,忠诚......这些就不用说了。
还有一条很重要:不物质。
口袋里米粒少的男人尤其害怕遇到自己心水却偏偏对物质要求高的女人。
年薪多少?房子几平?啥个位置?车子什么牌牌?哪里的牌照!牌照不是A都会平添几分自卑。
一问,心慌着呢!第一回见完就把你踹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希望在眼前化成泡沫,自尊心倍打击,心情直降谷底,顿时矮人半截儿。
所以他们不得不开出了一个自我保护的新条款:不看中物质。
袁理国就是他们中的典型代表。
你以为这群社会精英之外的男人们好像没啥大要求?其实他们要求倍多,除了女强人,精英男人们期望的神仙眷侣的模样,那些中低层的男人们几乎一条不落罗列在自己的择偶标准里头,但是他们自己能拿得出手的也就那么123。
一山还望一山高,相亲市场的常态。
袁理国对自己是有着清醒的认识的,他清楚自己能拿得出手的也就那么123。
他的帖子里报的是年薪20,这种心态和行为就好比男明星们报自己的身高,但凡低于175的,官方数据几乎都拔高了几十公分。你说他们虚荣也好,为了事业也罢,不能理解也不难理解吧~
据袁理国后来自己发出的工资单看,他的年薪加七七八八的福利,撑死没有超过15,只能说他“四舍五入”的有点狠。
这15,他要用来养活一家老小,还有房和车,所剩无几。
所以,你一物质他就没戏。
阮华女士,也就是在下我,刚好具备了以上的绝大多数条款,尤其是:有颜值,不物质。
我是个特例,缺爱,看重的就是感情,我也深知在自身能力条件运气有限的情况下,鱼肉熊掌不可兼得,我要瞧着相貌合眼看着人安全,我就不能还盯着别人口袋。
非要挑毛病,就是鄙人年长我们圆秘书六岁。只是因为我的脸看上去和圆秘书一般无二,再加上过去圆秘书在相亲路上遭遇的各种“坎坷”,所以尽管内心深处也渴望“同龄”,但是看在麦子老师这张还有几分姿色的脸蛋的份上,年龄就被暂时忽略了。
小的不嫌弃老的,我又何必“老的嫌弃小的”?如果内在相当,自然是年轻些的更好相伴到老。
公众号里有过一篇文章说,杭州人均寿命,女性85岁,男性80岁。瞧吧,比我小六岁,刚好与我前后脚挂,不徒留谁一个人在这世上多承受几年死别和伤痛。
每每想到这点,我就心生安慰。我找了他这么些年,孤单了这么些年,他比我小几岁,老了好多陪伴我几年,是应该的,是上天眷顾,是对我这几年辛苦自律坚守的补偿,是命中注定的良配。
“跨年我们要一起过。”我对圆秘书说。
十多年前,某年阳历年最后一天夜晚,在某市的天桥上,一个英俊的男孩给我发来手机短信,说:“宝宝,跨年我们要一起过,其他事年后再说。”
那个时候,他就在我的身旁。
我看了看不远处一脸宠溺地望着我的男孩,扬起脸看星空,他走过来牵起我的手。两个花样年华的年轻人一起嬉笑着走向步行街的狂欢人群中去。
十多年后,他冷冰冰地说,“以后我们就像陌生人一样相处。”
谁是谁非早已飘散在风中,然而这句话在我心里却如刀刻,变成了一股执念。
一起过又怎样呢?一起辞旧迎新就可以迎来永恒?比如我和圆秘书。
“还有这种说法?不知道哎,我看看怎么安排。”圆秘书回我道。
元旦小长假,这个人身边上有老下有小,老家村子里还有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奶奶住在叔叔家,他的假期自然是比我要忙的。
“你想怎么安排?本来是要回老家喝喜酒的,我妈说要么带你一起回去。现在不回去了。”
“那先来我这里吃晚饭,吃好我们去逛街?”
“听你的。”
旧历年的最后一天,袁理国和父母打过招呼,下了班便来到了我住处。
我曾经对他说,我是不喜欢“女儿奴”的,成天有事没事都是“我女儿我女儿”。圆秘书向我保证说:“我不是女儿奴,你也很重要,我会平衡好的。”
起初,他确实做到了。
然而我忘了说,我也很不喜欢“妈宝”,有事没事都是“我妈说我妈说”。
我在家做了顿丰盛的晚饭,待我收拾干净,我们便去了初来杭州的年轻人最常去逛的地方:延安路。
十多年前我也是延安路的常客。
延安路南起河坊街、相望吴山广场,北至体育场路、隔街武林广场,与惠民路、西湖大道、开元路、解放路、仁和路、平海路、庆春路、凤起路相交,全长三千多米。
该路段南宋时多为王府第宅、学府书院和寺庙、仓库,地显人稀,物华森严。元兴宋亡,景毁迹圮,遂人疏地荒。清顺治五年(1648),当局圈地筑城辟五座城门、四座水门驻八旗精兵,建满清旗营(杭州人称旗下)时,此路为营内一条小街,后经拆营建路,拓宽延伸,渐渐成为一条大街,1966年更名为延安路。
延安路是民国初拆(旗)营建路形成的一条商业、娱乐街。随着经济的腾飞,杭州的商业向北渗透,不少有识商贾看准临近西湖、与湖滨几乎平行的延安路为生财聚宝之地,纷纷调资驻店营业,“国货陈列馆”、“杭州酒家”、“素春斋”、“天香楼”、“知味观”、“小吕宋”等老字号相继开业;“大世界游艺场”、“新新娱乐场”、“西湖共舞台”、“联华影戏院”等应时而生,商业与娱乐的发展使延安路人店兴旺,百货骈陈,成为杭城最热闹的街路之一,各大银行也纷纷入驻。
随着杭州地铁的兴建开通,延安路逐渐将几大商圈悉数贯通:武林广场商圈、庆春路商圈、平海路商圈、湖滨广场商圈和吴山广场商圈,整条延安路商贸金融贯通,联成一线,延安路成了HZ市商贸、金融、娱乐、旅游最集中的一条街。
“十年前第一次来杭州时,我和我哥哥两个人就是来逛的延安路,”我们从武林银泰开始步行,拖着手往延安路走去,圆秘书看着前方一路延伸的霓虹灯,感慨万千地回忆道。
十年前的延安路,人是有这么多人,但是商场没有现在多,街道没有这般新,装饰的没有现在这么好看。
“那时候我们去星巴克,感觉与四周格格不入,想点东西喝,口袋里没什么钱,也不舍得,多贵啊!可是不点东西又不好意思。”
“然后呢?”我笑嘻嘻地问。我却是从来没有过这种体验。饮料么,有什么非要想去喝的?难道捧着一个星巴克的杯子就变成大城市人的感觉了?这话我却是没有说。
“然后我和我哥哥两个人买了一杯咖啡,哈哈哈。”
体验体验,也没错。
“现在想想好丢脸啊哈哈哈。”
“咖啡好喝么?”
“也就那么回事,要的是那种感觉。”
“现在不用跟你哥哥同饮一杯饮料了。”
“工作以后,口袋里有点钱了,总算可以大大方方的只买一杯咖啡奶茶了。”
圆秘书有句口头禅,“今天心情好,来杯奶茶吧。”
似乎奶茶就是袁理国平时唯一可以随时消费犒劳自己的东西了。你也可以理解为,他是勤俭持家的。他无法任性挥霍,总体来说是个有盘算、负责任的男人。
“你知道我为什么很想来逛延安路吗?”袁理国扭头问我。
“为什么呀?”我问道。
“我曾经发誓,等我找好女朋友,我一定要来延安路买上两杯奶茶,和女朋友一人一杯,再也不用看别人撒狗粮啦!哈哈哈”
这魔怔了的小男人阿~
我牵着他的手又握紧了些他。
站到延安路天桥上,便如突然打开了繁华之门,目光所及星星点点,一片璀璨,街道两边的店铺琳琅满目,人头攒动。
我们扎入如织的人潮中,走到湖滨银泰那个十字路口时便走不动了,不是我们体力不支,人人山人海道路管制了!
今天晚上是跨年啊!
无论我们如何老去,总有一代又一代的新人涌现出来,这条天堂之城最繁华的街区永远不缺恋人们齐齐涌上街头,紧拉着彼此的手,或特意捧上两杯咖啡、奶茶,依偎着嬉笑着,来逛街,来看城市夜景,来庆祝一个又一个一起走过的日子,来共度跨年之夜。
昔日牢牢牵住你的人如今安在?
人群中一对老恋人,圆秘书和我,捧着一杯奶茶,哈哈哈(此处哈哈哈很合适)
我喜欢共饮一杯。
对面弯角的商场,一整面的显示屏上打出来倒计时的字样,四周流光溢彩,花朵、蝴蝶、泡泡圈圈,游动的鱼,心情好,一切看着都那么喜庆美好。
整个十字路口水泄不通,交警在维持秩序,我们只好站定,手机举过头顶去拍“新年好”。
你好啊!2020!
那晚人群的密集度远胜高铁机场,几乎人脸贴着人脸,彼时又有谁知,一场席卷全国的灾难正在悄然临近,而且这场灾难依然在世界各地肆虐。
我们沉浸在彼此的爱和对新年的祈福里,爱你爱你,多美好的数字啊!
后来有太多人说,假如2020可以重启,好想2020可以重启......
重启吧,我们,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