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头山山势险峻，独眼虎几人所走之处更是陡峭狭窄。
怪岩穿空，乱木苔藓……加之积雪覆盖，更是地滑石冻，不易攀爬。
在独眼虎和锦毛虎的一再催促下，蛊毒虎硬拽着柳莺莺顺着山壁向上攀爬而去……
独眼虎和锦毛虎背靠着背，死守奋战。
俩人既都抱了死志，不顾性命地拼杀，加上地势险峻，众官兵又不擅长山上作战厮杀，所以官兵虽然人数众多，可一时间却也拿不下这二人。
听到这边的厮杀声，又有两支小队赶来增援，其中又不乏安察卫中的硬手。
待到蛊毒虎和俏脸虎爬上崖头时，远远回头一望，只见独眼虎和小七儿已倒在了血泊中……
柳莺莺必竟一介女流，她早已热泪盈眶，此时见四哥和小七儿的身上一片血肉模糊，泪水再也抑制不住，顺着香腮流淌下来……
蛊毒虎安慰她道:“六妹，我们今日若逃得性命，定会为死去的兄弟报仇，也会年年去他们坟上祭拜……”
蛊毒虎也是眼含英雄泪，语带凝噎声。
他与独眼虎因为柳莺莺之故，一向心存芥蒂，明争暗斗，口头上更是相互揶揄挖苦惯了的。
可是现在独眼虎却在生死关头为自己舍身，虽说是独眼虎自知在劫难逃，而且九成九是为了让柳莺莺能够逃出生天，可自己毕竟还是欠了他的……
蛊毒虎和俏脸虎二人手脚并用，沿着岩壁又向上攀爬，翻过了一个小崖头，更向山林深处逃遁。
……
疏影香端的是厉害无比，虽然只有飞天虎身上被染了此香，但是这几人相处了这几个时辰，其他几人身上也或多或少染有一点儿余香。
猎犬一时还追踪不到摄魂虎和矮脚虎，却因柳莺莺曾在路上给飞天虎有过敷药包扎，遂在身上沾染到了较多的疏影香气味儿。就是因为这么一点点的气味，铁鹰便被猎犬引领着，追踪到了本已失去踪迹的蛊毒虎和俏脸虎……
这二人被逼到了悬崖边，身上也都负了箭伤。
蛊毒虎对俏脸虎道:“六妹，看来大夥今日终究还是要死在一处，说甚报仇上坟的，终是痴心妄想！今日能和六妹携手共赴黄泉，我严松虽死无憾……”
蛊毒虎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药匣、小瓶等一干物事，欲扔到崖下山涧。
俏脸虎柳莺莺乍然色变，尖声道:“五哥且慢！你这是要作甚……”
蛊毒虎狞笑道:“我们虽死了，可赵匡的那小狗崽子也活不成！我让赵匡这狗官懊悔终生！”
柳莺莺急道:“五哥，我们死便死了，那小娃娃又何罪之有？他还那般幼小，你……就饶了他罢……”
“不成！老子我咽不下这口恶气！我活不成，跳崖死个干脆！那娃儿却要受尽蛊虫万般折磨而死，赵匡也要难过至极，这方泄我心头之恨，也算是为大夥报了仇……”
蛊毒虎越说越恨，面目狰狞扭曲，眼中闪烁着濒死恶兽般凶残的光芒，一抬手，便要将手里的物事抛出……
柳莺莺忙丢下双刀，抢上前去，双手抓住蛊毒虎的手臂，央求道:“五哥，我的好五哥，你就听小妹一回，饶了那娃娃罢！我好喜爱那小娃娃，不愿他受苦夭折，就让我们临死前做一件善事，把解药留下……”
柳莺莺本性不恶，只是命运不济，嫁入富户为妾室，又遇人不淑，惨遭欺凌……
她出身武林世家，自幼习武，有着宁折不弯的性子，这才愤而反抗，至使身陷草莽。虽然为了生存而争勇斗狠几多年，可毕竟脱不了女子心底那母性的柔软。更何况她从一见这小男孩儿起，就没来由的喜爱至极……
蛊毒虎手臂被柳莺莺拽着，俩人相距甚近，嗅着她身上的脂粉香，望着她梨花带雨的俏丽容颜，不禁心中欲念顿起……
值此濒死之际，人的欲望便没有了顾忌，甚么道德、礼法、颜面……尽皆变得无足轻重。
蛊毒虎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柳莺莺，只觉得口干舌燥，喉头“咕噜“一声，使劲咽了囗唾沫，颤声道:“妹……妹子，你让哥香……香一口……香一口，我便允了你……”
蛊毒虎此念一起，更觉得自己此生太亏。眼看就要赴死了，还从未能对柳莺莺一亲芳泽，实是心有不甘。
柳莺莺俏脸一红，只微一迟疑，便决然道:“我答应你！”
柳莺莺此时哪有半点风光旖旎、佳人弄姿之态，简直就是一副大义凛然、慷慨赴义的神情……
蛊毒虎严松见了柳莺莺这副模样，自是感到有几分无味，只是死亡就在眼前，哪还顾得到这许多？当下像一只野兽一样，喉头又是咕噜了一下，一把抱住了柳莺莺，疯狂地在她脸上一通狂吻……
铁鹰带着几十名安察卫和上百名兵卒追至崖头，眼前竟赫然是这么一副景象，不由得愣怔了……俺这是该回避一下吗？
柳莺莺推开了忘乎所以的蛊毒虎，脸上羞色难掩……
她定了定神，弯下身，将柳叶双刀拾起，平放在面前的一块山岩上，站直了身子，冲着铁鹰凄然一笑，竟然对他施了个寻常良家女子所行的万福礼……
这柳莺莺放下兵刃，敛衽一礼。霎时间，竟让铁鹰恍惚觉得她便是个寻常的良家女子！一个穷途末路、孤苦无依的平凡而苦命的弱女子……
“暖阳下我迎芬芳，是谁家的姑娘……”女强人的心底本色又何尝不是个憧憬未来的邻家女孩儿？造化弄人耳！
铁鹰不由自主地拱手答礼，只是右手还是倒握着刀柄……
柳莺莺平声静气的道:“铁镇抚使，一路上给你添麻烦了！”
铁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脸上现出茫然之色，懵懵懂懂地说了句:“呃……好说！”
柳莺莺一捋鬓边乱丝，嫣然一笑，柔声道:“成王家那位小公子，想必大人已遣人送至王府了罢？”
铁鹰不明她是何用意，默然无语，只略一点头。
柳莺莺又道:“我五哥给那位小公子下了极厉害的独门蛊毒，若无我五哥的解药，那小公子恐命不久长……”
“尔等竟然对孺子下此毒手……”铁鹰冷峻的脸上现出愤怒之色，剑眉斜飞，眼中又恢复了肃杀之气。
柳莺莺依旧平静如水，眼神里却透着些许无辜，轻声道:“刚才……五哥已答应把解药留给小公子了，劳烦铁镇抚使把解药带回……”
说着话，柳莺莺又从怀中掏出一卷册子，复又弯身放在了柳叶双刀旁边。
柳莺莺继续平静地说道:“烦请铁大人替贱妾给小公子捎句话，就说柳莺莺对不住他，望他原宥！贱妾别无长物，只这从不离身的兵刃和家传刀谱，就请一并交给小公子，算是我向他诚心请罪了罢……”
柳莺莺说到小赵康时，有一些神驰物外，续道:“……这孩子身子弱，恐练不得武。我这套家传的刀法虽不值铁镇抚使一哂，却是轻巧省力的功夫，近身防御倒是好使，那孩子要是喜欢，学了也好防身……”
突然，柳莺莺话未说完，双足足尖在山岩上一点，飘身倒纵，如一只惊起的鸥鹭，向后倒飞空中，直落悬崖……
“啊——”
蛊毒虎和一众官兵中的好些人都失声惊呼。
铁鹰没有出声。
他就在柳莺莺飞身倒纵之时，脚下一蹬，如一支离弦的箭矢疾射崖边，同时探臂伸手去捞抓柳莺莺……
二鸣不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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