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来世

　　经历了一段匪夷所思的境遇后，我反而淡定了一些，起码有个目的地，总比这半年来天天被动地担心受怕来得要好。

　　我打开了家里门，走了出去。幸好这张纸条发着足够的亮光，不然我怎么摸去我的小学？话说现在我家已经搬离了小时候的地方了，走回去还是有一段不小的距离。然而，走在街上，就像半年前的梦一样，月黑风高，鸟不拉屎，但是我走起来像风一样快，仿佛我是靠我的记忆来走的，我只是顺着我的记忆回去学校的路线，我就自然地顺着路线飞快地走起来了，完全不用力气。

　　不一会就来到了我的小学，大门好像要欢迎我似的自动打开了，我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我下意识要回到我毕业时呆过的课室。果然，一团青烟就在教室中央，悬浮在半空，应该是等着我进去吧。

　　我刚迈入教室，那团青烟就慢慢地向我移动，同时逐渐幻化成人形，面貌越来越清晰，一张熟悉而极度苍白的脸浮现在我的眼前。细看之下其实挺美的，只不过在这种情况下，我没有欣赏的心思。

　　她（姑且用“她”来称呼）似乎没有停下前进的意思，越来越靠近我，似乎要与我鼻子贴鼻子了，才停下来。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胆子大了，还是已经物极必反不会怕了，我也没有往后挪动半步，紧紧盯着她的双眼。双方沉默了好一会，终于她开口说道：“你还记得我吗？”

　　因为两者太近，眼睛都对不到焦了，这样对着说话不太好，而且老人家经常说，女鬼就是靠嘴对嘴吸男人阳气的，所以我还是后退了两步，然后反问道：“你是？”

　　“哈哈”她温柔地轻笑了两声，接着说道：“你果然已经忘记我了。”这句话说得有点幽怨，配上一副我见尤怜的样子，还真的让我有点心动。我摇了摇头，清醒了一下神志，我怎么会对一个女鬼起意？难道这不是鬼而是什么狐狸精之类的吗？

　　她继续说到：“我是你的小学同学，蕊莹。”，“蕊莹？王蕊莹？”我问道。不过也不用等她回答了，她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已经可以肯定了，至少这副脸看起来确实和小学同学王蕊莹的样子很像。她是一个很乖巧的小女孩，以前经常跟着我后面，也没少被我欺负，但是无论怎么欺负她，她还是喜欢跟着我玩。后来小学升初中后，大家去了不同的学校，加上我搬家了，就没有再联系了。

　　因为是她的缘故，我稍微放松了一点警惕性，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现在的模样？难道已经……难道已经……”我终究还是没敢说出个“死”字来。她淡淡地道：“是啊，我已经死了，而且也有一段时间了。”，“那我，那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吗？”我口上虽然是这么问，但心里其实在自私地想：“你死都死了，一只鬼什么都能做，还找我干嘛啊，放了我吧。”

　　“哎……”她叹了口气（看来鬼也是有烦恼的），“如果你真的能帮我，我就不用等到这么一天了。”她不等我接话，然后一连串地说了以下一大堆话。

　　“你知道这个世界的法则吗？我也是死后才被告知的。人死后，灵魂可以在人间逗留一段时间，为下辈子积福。具体怎么积福呢？就是找好自己的姻缘啊、福报啊之类的。一般人死后，灵魂可以待在人间1年左右，如果生前善良或做的好事多，那么灵魂待在人间的时间就会延长，相反作恶者则会缩短。”

　　“我啊，死后已经待在人间5年了，也足够长了。我一辈子没有其他心愿，唯独一个，也是我希望为下辈子争取的一个心愿。当我灵魂出窍，接受了自己死亡的结果后，我第一时间就去找你了，我除了偶尔回去看看自己父母外，我都静静地待在你的身边，看着你工作，看着你吃饭，看着你睡觉，同样也看着你恋爱，看着你和女友亲昵……”

　　“你知道吗？我究竟有多爱你？可能连我自己也不清楚。从小学开始我就梦想着做你的新娘，穿着白色的婚纱与你手挽着手步入教堂，和你生一对可爱的儿女，营造一个温暖的家。你知道吗？自从你离开我之后，我的人生都是暗淡的，我没有了理想没有光泽。我很想去找你，但是我知道自己对于你来说，只是一个路人，我不会得到我想要的，所以我只能在远处偷偷地看着你，只要看到你幸福的笑容，我已经满足了。”

　　说着说着，她突然面目狰狞，像变了个人（可能说鬼贴切点）似地说道：“今天是我在人间的最后一天了，我不能再默默地看着你了，我也要为我自己考虑。我希望下辈子能得到你！而得到你的方法，就是让你死！让你的灵魂跟着我一起回到混沌，然后接受重铸，那么下辈子我们投胎后，就能结为夫妻了！”

　　“那你要杀了我吗？”我问道，她说：“我杀了你也没用，如果你的灵魂不肯答应与我一同前往混沌，那也是徒劳的，所以你必须自愿死，在这个空间里，只要你愿意，你的灵魂就可以直接跳出你的□□，然后跟着我去混沌就好了。当然，如果你不愿意，那也没办法，因为我妒忌，我恨！你不愿意也得让你死！你死后如果不与我一同投入混沌，到时候你也要在鬼魂中找一个与你配对，不然你下辈子就是孤身一人，做一辈子的单身狗！或者……嘿嘿……你也可以把你女朋友杀了，然后和她一起进入混沌，如果是这样，我也输得心服口服，哈哈哈哈……”

　　我想起那张小纸条，我开始明白了纸条的意思，“假装同意，自诸死地而后生”，意思不就是让我骗她，然后让灵魂出窍，再然后在进入混沌前再挣脱，让她一个去投胎，然后我再回到自己肉身不就行了？看似只有这种方法了。

　　就在我想说我同意的时候，妻子的脸蛋却突然浮现在我脑海中，我突然记起我是有妻子的，我的女朋友其实早就和我结婚了，虽然这半年来不知道为什么都没住在一起。我顿时觉得这种欺骗是可耻的，我不单因为怕死骗了蕊莹，我还因为怕死不敢说出我爱我老婆，我还因为怕死没有勇气面对自己的真心真意。

　　这种自己瞧不起自己的心情让我鼓起了勇气，最终把压在心头的话说出来了：“蕊莹，你的心意我感受到了，我知道你为了我放弃了自己的人生，也没有时间帮你下辈子找到姻缘了，下辈子估计还是要单身一辈子，这些都是我害的，但是很对不起，我只爱我妻子一人，很爱很爱，而且仅仅这一辈子还不够，我希望下辈子还能与她相爱，虽然不一定能做到，但即使我先死了，我也愿意等，陪着她到最后一天，如果没法等到她，我也愿意下一辈子做条单身狗。所以，蕊莹，我没法为了活命而骗你，同时我也没法帮到你，如果你要杀了我的话，那就来吧。”

　　她凶狠地看着我，但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用坚定的眼神与她对视。最后她哈哈大笑着转身投入了混沌之中，消失了。

　　与之同时，我怀中亮起了光，我掏出了盲人给我的小纸条，发光的纸条上逐渐地显示出了第三行字：“3、如果你坚持你的爱，那么我祝你幸福”，下面还显示了署名“王蕊莹”。

　　纸条突然喷出强光，照亮了整个课室，耀刺着我只能闭上眼睛，当我从新睁开眼睛时，发现我躺在我的床上，我扭头看去，我妻子正躺着另一侧安详地睡着。我忍不住轻轻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我起床打开了电脑，查阅了一则新闻。

　　“5年前的今天，一名叫王蕊莹的女性因为意外死于XX小学。据学校保安说，当时死者表示，她听说以前读书时候的教室要拆除改造了，所以希望在拆除前进去缅怀一下，保安出于安全考虑没有同意。后面调查记录发现，死者偷偷翻墙进了学校进入了教室，因为没有留意维修工程，从维修孔洞中摔落而死。”

　　不知道为什么，我忍不住流泪了。

　　“老公，怎么这么早开电脑？”妻子睡眼朦胧地说道，我偷偷擦了擦眼泪，转头对她说，“没什么。对了老婆，我爱你，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