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份的深秋,天气已经渐渐变得寒冷,恰好属于尴尬的换季时期。
而林念就在这个时间段,无比光荣地感冒了。
说起来,她的体质在女生里面还算是不错的,一年到头都不见得会生次病,不过一旦病了,就很难痊愈。
别人感冒或许只是普通的头疼流鼻涕,而她只要感冒,就一定伴随着发烧咳嗽。
她的症状越来越严重,连上课的时候都没办法集中精神听讲。
林念发现自己有点严重后向老师请了半天假,去医院挂水。
刘启怕她一个人去不放心就让乔宜陪着林念一起去医院了。
走进人山人海的医院门诊楼的时候。
由于发烧,她的嗓音变得有些沙哑,糯糯的,听起来很可怜。
熙熙攘攘的门诊楼内,乔宜牵着她的手排在挂号的人群队伍里,闻言,俯下身来摸了摸她的头发,口吻很温柔:“念念,没事没事,打完针就好了。”
林念眨眨眼,然后点了点头。
说话间,两个人挂好号,一路顺着指示牌找到主任医师的门诊办公室。
推开门进去,一眼就看到穿着白大褂戴着医用口罩的医生坐在办公桌后,一边龙飞凤舞写着病历单,一边跟旁边的病人交代着些什么。
是一个看起来很和蔼的奶奶。正想着,就看到对方送走那个病人,瞥了眼电脑屏幕,然后开口叫她名字。
乔宜赶紧带着她走近几步:“哎,在这在这。”
挤开人群,林念乖乖坐到医生旁边的座椅上,配合着张开嘴巴伸出舌头测温度,又回答了一些关于这几天身体状况的问题。
最后确定她做过皮试之后,医生给她开了三天的青霉素和一大堆西药。
在去取药的路上,乔宜忍不住念叨:“这个医生也真是的,开这么多抗生素,抗生素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脑子里晕乎乎的,林念打起精神跟着乔宜取完药,然后跟着指示牌走到了一楼的输液大厅。
戴着口罩端着药瓶针剂的护士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向她核对信息,然后准备扎针。
护士先是用蘸了酒精的医用棉在她手背上仔仔细细地涂抹,然后拆开了针管。
当细细的针管扎进她手背薄薄的血管时,林念还是忍不住把头扭向往了一边。
乔宜忍不住笑:“都多大的人了还害怕打针,羞不羞。”
正准备反驳几句为自己挽回尊严,可是又放弃了。
“你先回去吧,免得让你爸妈担心。”林念声音沙哑的说道。
“你一个人可以吗?”
“放心可以的。”
“那好吧我先走了。”
最近换季,所以感冒发烧的人很多,即使是在晚上,输液大厅里依然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林念神色恹恹地打量起来来去去的人群,只觉得每张脸都一样陌生或许是因为生病了身体本来就不舒服。
又或许是因为在这样孤零零的夜里很容易滋生出孤独感。
总之,她一个人坐在冰凉的座椅上,心情变得有些低落。
透过医院里透明的落地玻璃窗,可以清楚看到外面正在刮风,树叶婆娑乱舞。
可是身处在拥挤密闭的空间里,林念甚至觉得有点儿热,犹豫着要不要脱外套。
就这样无聊地度过了半个小时,第一瓶青霉素终于见底,林念摁响了座椅上的铃。
很快就有护士过来核对药物,帮她换瓶。
再坚持着挂完两瓶水就可以回家了,她这么安慰着自己。
手机就在这个时候急促震动起来。
以为是妈妈打过来的电话,于渺渺连来电人姓名都没看,直接就接了。
对面是汹涌的风声,夹杂着人群的喧闹,手机那端的人声音很低,模糊在夜风里。
他问:“你在门诊楼的的输液厅吗?”
他开口的那刻起,她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已经不记得当时沉默了有多久,最后,林念终于近乎狼狈地开口:“是……”
他怎么可能会来呢?
大脑迟钝地像死了机。
忽然又听到他漫不经心的声音:“我到了。”
几乎是在同时,她福至心灵般地抬起头。
刚好看到川流不息的输液大厅门口,身影单薄的少年披着溶溶月色,越过厚重人群,慢慢向她走来。
刹那间仿佛天光乍破。
直到莫一的脚步在距她一米之遥的地方停下来,她才终于有了些许真实感。
他周身仍然带着寒意,套了一件的灰白色卫衣,穿着一条微微发白的深蓝牛仔裤,由于刚洗完澡,漆黑的发有几缕还湿着。
向来清澈的气质,此时此刻奇异地透着股颓废。
林念视线移到他背后,发现他竟然还背着一个双肩包。
沉迷美色,她盯着他看了半天才清醒过来,羞愧地连舌头都在打结:“你、你怎么会来?”
莫一淡淡瞥她一眼,走到她旁边的空位坐下,从双肩包里取出一本数学书,一支笔,和几张空白的草稿纸,简单地回应:“帮你复习。”
林念满脑子的问号全都问不出来了。
因为,一片喧哗的输液大厅,人来人往的嘈杂人群里,他竟然真的就这么一本正经地开始讲,态度认真地像是她花钱请来的私人补习老师。
他一边讲,一边在草稿纸上帮她做笔记。
输液厅里的白炽灯极亮,照在他侧脸上,更显得轮廓清晰分明。
眉眼错觉般缱绻动人。
张了张嘴,她下意识道:“谢谢你”声音沙沙的,却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因为感冒还是感动。
林念忽然觉得,在自己波澜不惊的生命中,能认识像他这样惊艳的人,实在是太幸运了。
因为这样的颜倦,值得她一厢情愿,值得她奋不顾身。
他闻言,笔尖停下来,抬眼看她,眉眼干净得像夏天的风。
抿抿唇,偷偷看他表情,又有点忐忑地问,“莫一,两年后,我们会一起去北京吗?”
深夜的输液厅里,很快就传来各色食物的味道,恍惚间像是走进了人间烟火里。
而少年轻轻笑了:“当然可以。”
热烈的白炽灯下,他垂眼望过来,声音比月色更温柔,“我们两年后在北京见。”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林念连着挂了三天青霉素之后,烧差不多完全退了,头也不疼了,除了还是有些咳嗽之外,基本上已经痊愈。
时间一点点从指缝中溜走,转眼就入了冬。
天气渐渐冷了,上课的时候,越来越频繁地在教室里听到同学们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校园里大片大片的栀子花也已经枯萎凋零,清晨的时候偶尔会起雾,远远望去,教学楼白茫茫一片。
冬天昼短夜长,银桦高中从本周起,正式将上课时间改到冬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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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喜是什么?
如果她还爱我。
大悲呢?
如果。
[人海十万里,
我只想要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