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阙城只有一个守阙巷,按说能和城名一样的街巷不提要多繁华也得说得过去,毕竟外人一听总会认为守阙巷是守阙城的门面。
可是在守阙城偏偏就是和别的大城不一样,哪怕是名字更难听的拾破街都比守阙街遭人喜欢。
当然这也就是其他街巷的人才会有这样的想法,作为土生土长的守阙巷的孩子路铭还没听说过那个叔伯阿娘讨厌过自己的家。
路铭的家在守阙巷的最深处,临尘医馆位于中间,从家里换了套衣服又匆匆回到医馆的路铭先去看了看路远,发现还是没有转醒的迹象后又去隔壁看同样没醒过来的红鸾。
静静的站在红鸾床前,看着这个面容枯槁憔悴的少女路铭深深的叹了口气,他知道现在路远变成这个样子恐怕红鸾心里的担忧不会比自己差多少。
路远比路铭小一岁,虽然两兄弟只有一年之差但是两人的行事风格以及性格完全不同,一直在路铭保护下的路远心性如果用一个词形容的话那就是干净,整日无忧无虑的跟在哥哥后面完全不用考虑活下去需要操心的东西。
整个守阙巷的人提起路远时无不对路铭竖起大拇指,都说即使这俩兄弟父母在时恐怕也不会将路远保护的那么好。
可能也正是因为路远这一点的少不更事,没有寻常市井孩子的油滑使得红鸾像是着了迷一样的对路远倾心,小时候像是看见喜欢的玩具一样爱不释手,大了点后也不像寻常女子那样害羞要面皮,红鸾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这辈子非路远不嫁,哪怕是刚开始被父母暴打哭的梨花带雨也不松口,久而久之没有丝毫办法的任父任母也就放任自流随她去折腾,再说了路铭两兄弟也算的上是整条街的街坊看着长大的,都是知根知底的人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即使最后真结了婚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咚咚咚,安若云敲了敲门打断路铭的沉思,手里端着一筐煮好的植物根茎示意路铭去吃晚饭,虽然从小就在医馆吃过这种东西但路铭到现在还是搞不清这都是什么。
“安叔,阿远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路铭剥开一节长条状根茎递给拿着一壶酒刚坐下的安若云,后者也不客气,接过来眯着眼咬了一口一副颇为享受的样子。
又喝了一口酒才慢慢道:“问题不大也不小,我倒是不太担心阿远,反而担心你!”
路铭闻言一愣,自己有什么可担心的。
“担心我?我怎么了?不是好好的吗”
安若云摇摇头,“阿远只是些皮肉伤,现在昏迷不醒不过是失血太多的后遗症罢了,我和王羽那几个小家伙说的其实夸大了。阿远伤的看起来很严重但是神魂无恙,对于修士来说只要神魂无事,即使肉体毁了还能夺舍重生,当然了这样做基本上可以说是断了以后修行前进的道路,现在阿远虽然达不到那种程度,但凭他灵元六重的修为抗过这一关倒是没什么压力,你就不要太担心了。”
路铭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修行界倒是有这种秘法,尤其是冥修一脉这种常年与魂魄恶灵打交道的人,很多修士都在自知破境无望而自身大限又快到时选择夺舍继续苟活。
确实自己是着急的昏了头脑,只要人不死现在醒不过来等到修为高了难到还治不好阿远吗!
“不过,安叔你为什么要对胖子他们不说实情?还有担心我什么?”
安若云笑了笑反而问道:“今天下午你应该猜到我也是一个修行者了吧?”
路铭点点头。
确实猜到了,反应比自己都快,速度更是自己望尘莫及,如果这样的人不是修行者,那这小小的守阙城还真是奇人频出。
“至于为什么会呆在守阙巷就不和你说了,你听了也是无用。至于为什么没和红鸾他们说实话,是因为在他们送阿远来的那天晚上就有一个二境修士悄悄摸到了守阙巷,这个人先去了你家,发现没人之后转头就来了我这医馆,当时我就在楼上看着他到底想干点什么,结果发现此人竟然是过来杀阿远的。”
“阿远已经这样了,还杀阿远干什么?”
路铭怒目。
“因为你!”
“因为我?”
路铭愣住了。
“对,据我猜测,阿远的一身伤应该是没有修为或者只是灵元期的人弄得,也就是说那个叫楚宝的人做的,没并有被楚家人知道,等到后来阿远被救回来,楚家人知道楚宝对你弟弟下手了索性就做的干净点彻底杀了阿远,让人不知道谁下的手。省的你回来时找他们报仇。”
“对他们来说我有那么危险吗?”
“你太小看你魂宗弟子的身份了,一个清源州第一大冥修门派的弟子,所能发挥的能量是无法估量的,起码这个小小的守阙城是承受不住的!”,安若云叹了口气,“可惜你回来了,魂宗新弟子五年期不许出宗门,除非脱离门派,你现在不是魂宗弟子了对吧?”
路铭苦笑一声,“不是了,出了山门就不是了!”
“这就是我说的为什么担心你啊!和楚家结了仇,还没有魂宗这个依仗,以后楚家行事恐怕更肆无忌惮了,对他们来说杀一个魂宗弟子是万万不敢的,但杀一个守阙巷少年那是轻而易举。”
安若云摇摇头又接着说道:“当日我见那人想动手就泄露一部分气机将那人惊走,然后为了打消他们的顾虑,反而告诉了红鸾他们几个假信息,让他们信以为真传播出去阿远永远不会醒了。
而我呢,在你出事的时候悄悄救你一命还行,但出手帮你抹去楚家却是万万不行,有人一直在盯着我,我不能暴露,否则会给整个守阙城带来难以估量的后果。
这就是现在所有的信息以及你的处境,你自己考虑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做吧!”
路铭低下头,楚家是一个大家族,确实很棘手,不过再难的事情自己都能闯过来了,这也不算什么真的要难以抗衡的存在,再不济听安叔说的还能保自己一条命,那还有什么怕的。
楚家,等着血债血偿!
路铭守着路远一夜没有合眼,虽然知道没有生命危险可是从小就牵在手里的弟弟现在变成这个样子路铭总觉得心里有一股气,可开云霄可渡黄泉。
深夜的守阙巷寂静无声,路铭起身走到院子中仰着头看了眼夜空后就闭上眼将心神投入到气海中。
一个浑黑红边的三角旗在气海中央隐隐浮现,淡淡的黑红之气也不断的围着三角旗弥漫,在百枯上人打到路铭体内时,路铭就呆木若鸡,因为这个旗路铭知道是什么,百鬼断魂幡。
看着断魂幡路铭现在都还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作为百枯上人以前用过的冥器,曾在授课时止一次的拿出来让新一代弟子们观摩,每每提及向来严肃冷漠的百枯都会露出来一丝得意。
樊笼神域对于法宝共分玄,宝,法,灵,道,仙,虚六种,而作为已经有一丝法气存在的顶级宝器断魂幡对于低阶甚至是五境以下的修士来说都弥足珍贵,如果用价值衡量的话起码值千块冥石,阳元石或者五行石,若换成灵元石的话最少也要十万,而且还是有市无价的那种。
仅凭一年的相处就换来百枯上人如此的上心,路铭是越来越觉得对不起百枯上人。
如果不出意外自己还在魂宗的话,拜师百枯那是一定的。不止在于后者对自己的看中更在于路铭在魂宗感到了那么一丝的“人情味儿。”
敛了敛心神,路铭仔细回想百枯上人当时讲解冥器时对断魂幡的讲解。
百鬼断魂幡,不像其它冥器那样花里胡哨,它只有两个功能一是纳魂二是养魂。
功能虽然少但用的好了威力确实难以估量,甚至可以比肩下品法器,不然的话也不会被百枯上人那么看重。
纳魂顾名思义就是容纳魂魄,根据百枯上人所讲,百鬼断魂幡最大能收纳厉鬼凶魂的数量高达万支,当然并不是说持有者即使是灵元境也能收纳一万个凶魂来为己所用,具体能存放多少全靠修行者的神魂强度而定,就以路铭现在的修为以及神魂强度敢放进去十个和他同境界的凶魂恐怕下一刻神魂就会被撕裂。
而另一个功能,养魂,才是百鬼断魂幡的价值所在。
寻常的厉鬼凶魂往往都是低阶的存在,但类似于冥修中偏门的魂修者,没有思想只有本能的凶魂也有强弱境界之分,个别境界极高的甚至能重新诞生意识。而断魂幡的作用之一就是能促进凶魂进行吞噬同类来提高境界。
或许一万个低级凶魂中才能诞生一个和路铭现在境界一样的存在,但只要有足够的耐心,收集百万凶魂后一百个化冥修士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路铭慢慢的用化冥完成后才诞生的微弱神识包裹住断魂幡,作为被抹去神识印记的无主之物,路铭现在要做的就是打入自己的神魂印记。
一股股刺痛的感觉从气海传遍全身,被神识侵扰的断魂幡在不断摇动,好像极为抗拒。路铭微微皱眉仔细回想百枯所讲的冥器认主之法,用神识不断的勾勒出一道道符文再慢慢的朝断魂幡打去。
随着勾勒的符文越来越多并渐渐的覆盖住断魂幡之后,一道奇怪的感觉诞生在路铭的心头,好像久病初愈的胳膊或者腿一样,虽然有点不听使唤但能真真切切感觉到它的存在。
路铭顿时一喜,自己的第一件冥器就这样有惊无险的认主成功。
念头浮现,原本空荡荡的手里顿时有一个红边黑体的三角幡浮现,紧接着路铭就感到周边阴风阵阵,连光线都暗了几分。
路铭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仔细体会手里的法器。
根据百枯上人传授的操作之法,路铭将神识放到断魂幡里后发现里面竟然有三头凶魂存在,或许是本能导致,原本静悄悄的凶魂察觉到旁边有人后顿时翻涌吼叫个不停,只觉得刺耳异常的路铭赶紧撤回神识。
揉了揉耳朵,路铭满意至极,每头凶魂差不多都有自己的实力,虽然没有意识威力大打折扣但怎么也能发挥出一半的实力。
本想释放凶魂出来看一看但环顾一周后还是打消了念头,万一失控了在守阙巷恐怕会生出许多事端,还是等两天出了城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