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域,正月初一。
紫衣黑发金步摇,正月初一逢凌灭。
正月初一,万家灯火。
一个女子拎着长剑,娉婷袅娜地走上清台。
紫色裙间窈窕的身段若隐若现,海藻般的黑发垂至腰间,暖金色的鸳鸯步摇跟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摆,发出铃铃的细碎声响。
手中,却是一柄长剑,漆黑无光,也无锋芒。
正值佳节,清台灯火通明,四门大院摆着一道又一道宴席。东西南北四门道人相互道贺,酒意正兴。
她慢悠悠地走入正门,长裙摇曳,身姿妩媚,玩笑似的轻轻捏着守门道士的喉咙,目光温柔若水,眼波流转,扭下了他的头。她扬手把那猩红淋淋的头颅甩到门禁上,破门而入。
长剑凌灭,噬食头颅。
四门的道士甚至来不及彼此报信,就统统被削下了头颅。一时间四条甬道横尸遍地,鲜血泥泞,大股大股的血液从诸人的脖颈涌出,昔日端庄华贵的清台被猩红肮脏的血河覆盖。
一种小小的,红红的,不起眼的莲花,悄悄地,一朵一朵的开在了血河上。
清台长老殿四大长老均被剁掉四肢手足,那些残肢垃圾一般零零散散落在地上,每个躯体上都缺失头颅,顺着血液蔓延盛开古怪妖冶的红色花朵。
清台遍地是血水与断头死尸,乌鸦盘旋,腥气冲天。
这倒是旧事了。
此事成为悬案已有数十年。
这件事中,我最感兴趣的是那些小小的,红红的花朵。
红莲。
岐国边陲,蛮荒大漠中有一座城池,叫做定北。
它在残存着灿烂的落日下屹立不倒,黑暗而狭长的影子绵延在大漠,仿佛象征着王国一眼看得到结局的命途。
定北城绵延数百里,城墙高大坚实。
第五氏,派遣大将瞿惊时驻军于此。
它的周遭是无尽的大漠,气候干燥,水源稀少,平沙万里绝尽人烟。
以东为王国歧,以西为王国敕。
这样一座屏障,划开百年纷争中王国的姓氏结局。
齐天十九年,歧国国主第五幸因病离世。
五个儿子进行了三年之久的国主之争。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的结局,就是那么无可奈何,哭笑不得。
最终老三第五独唱,浑浑噩噩,懵懵懂懂,半推半就,不明不白地成为歧国新国主。
他是个养尊处优的放浪子,喜爱花鸟,多情无脑。对国事一无所知。继任国主的第二天,寻了二十八个民族的美女做妃子,第三天,又寻了一十一个木偶戏班子。
朝臣们十天半月捞不着他一回脸。
新国主,除了模样俊俏,年轻力壮,以及天生一副好嗓子,他有个习惯,有事没事嚎两嗓,也不会什么曲儿,只会啊一下嗷一下哈一下。
他有个民间诨名,叫一包草。
定北城城楼。
冯夼向瞿惊时讲述此事:
“将军,老国主离世,皇三子第五独唱继任新主。”
“皇三子?”
冯夼挠了挠头,憨憨一笑:
“皇长子第五独行机敏睿智,二子第五独坐八面玲珑,但是第五独行遭人暗害致死,第五独坐不知何因,生了一场怪病,已成活死人。四子第五独酬先天无智,五子第五独卧三年前去寻仙了,下落不明。故此......”
瞿惊时轻轻放下手中正雕刻的剑鞘,眉头微皱。
“雷河,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一日第五独唱心血来潮,搂着两个爱妃端看歧国疆域图,有位爱妃觉得定北这个名字平淡无奇,就改为了款冬。
此后,定北大将瞿惊时,驻兵款冬。
“那之后呢?”
我问成棠。
“之后姑娘就来了啊。”
成棠是我受伤时,瞿惊时派来照顾我的侍女。我的恢复速度根本就不是人恢复的速度。故此我根本没什么毛病,不过,她厨艺特别特别棒,照顾就全在吃上了。她给我做了六日的饭之后,我就离不开她了。
她是个有一双杏仁眼儿的姑娘,白白净净的,做事行云流水,轻快利落。手儿巧,对每个人都极好。不过分亲近,又一点不冷淡。讲话轻轻的,俏生生的。
我好喜欢她。
闲暇时我特别喜欢黏着她,一段时间好像忽略了瞿惊时。
这一日,军务处理完毕后。我问冯夼。
“阿成呢?”
冯夼说她去祭拜了。
瞿惊时走过来,突然问我:
“你叫她阿成,你很喜欢成棠啊。”
我暗示冯夼出去一下。
但是这个笨货不懂。
还在那傻站着。
我说是啊,我太喜欢她了。
我看到,他一瞬的皱眉了。
我踮起脚,离瞿惊时的耳朵近一些。
我说:
“不过,你排第一,成棠排第二。”
我走出去。
我猜他肯定笑了。不过,肯定又是悄悄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