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苑的老鸨子叫做花娘,街坊们谁也不知道她本来叫什么,反正这婆娘不可能告诉人家,这不是自爆家底嘛!花娘要死了,她觉得自己的心肝都被人家掏空了,五脏六腑全都是空荡荡的,就如同那墙壁上被凿开的,她的钱匣子一模一样。
就一个偷儿,偷走了老鸨子的心肝,没有留下任何线索,这是个结结实实的闷亏,就算找到青天大老爷胡大人那儿去也没用,闷亏就是闷亏,吃定了!
白日无客,四小花围着花娘一个劲地安慰着,她们也很疲惫,但是做女儿的,就算疲惫也不能忘了娘,不然就没有好果子吃。
失魂落魄的花娘泪水涟涟,千家果然不是好惹的,都不用出手,只是个谣言就让她血本无归。花娘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脸上,悔的肠子都青了,这下那个便宜闺女白送给人家了。
“让你得意忘形,这下清醒了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么浅显的道理你都记不住,都是你自己造的孽,该啊!”
四小花没了开口的勇气,别看她这时候自打巴掌,若是一句话说不好碰到了她的心伤,挨打的人就得换一个了。她们各自看了看对方,只好围着她,抓住她的手臂轻轻摇,这样不管她打谁都能及时地阻止她。
“唉,也就你们四个和娘亲,那些没良心的小贱人居然一个也不来看看老娘,哼!”
“就是,妈妈白疼她们了。”
“嗯嗯!”
“好像,有个客人住下了!”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确实有个客人!她们照顾客人去了吧,他可大方了!”
花娘擦擦眼泪,有生意就好,不然见天都是亏本!这么多姑娘吃喝拉撒的,那都是钱呀,流水一样往外泼,能不心疼吗?
“什么样的客人?”
花娘心里也有点疑惑,住窑子这种事其实一点也不风花雪月,真要是想风花雪月,你叫上花魁去鸳鸯楼,就像云天风一样,那才是真的阔。百花苑姑娘们的房间又小又不能隔音,在这儿连最基本的打情骂俏都能被别人听见,根本就不是个居住的地方。再说了,就算能忍,那么小一个房间也没法长时间住两个人,挤着不难受吗?
“看起来像个客商。”
“不知道!”
“没见过!”
“他有点臭!”
四小花各自说了点消息,半个有用的字眼都没有,花娘知道她们四个很精灵,这个客人一定有什么问题被她们发现了。不过,没关系,做这一行的,就得聪明,否则…
“我去看看,你们去睡吧!”
端着酒盘子,花娘很快来到那间门口围着人的房间,这个屋子的主人长的一般,这会儿连她也被赶出来守门了。姑娘们小声地嘀咕着,全都在眼红这个得了赏钱的姑娘。
花娘过来赶人道:“都散开,别在这儿打扰客人,惹恼了人家,仔细你们的皮!”
“唉…”
姑娘们一哄而散,只剩下那个姑娘老老实实地守在门前。花娘瞥一眼她手里的金叶子,眼睛里闪过一道光芒,这钱不多,但是它是罕见的褶皱打法也就是重叠打法,看起来很像一片叶子。这种事其实就是六个指头挠痒痒,实在有点多余!不过,如果作为暗号的话,那就不奇怪了。
“…”
那姑娘不舍地把手上的赏钱交出来,花娘毫不客气地抢走它,一点也不在乎这个哭丧着脸的姑娘,反正她是个赔钱货,没收一切收入都算是优待的!
“去别处睡,客人看不上你。”
花娘赶走她,自己进了房间,客人果然有意思,他就站在房间里正中央床前,关门闭户,就这还披着斗篷,可他偏偏不要姑娘。
“嫌脏?”
花娘就像看到老熟人一样地打招呼。
“你的借口虽然找的不错,但是结果似乎不太好!”
黑衣人连身子都没有转过来,他确实不想碰这里任何一件东西,碰过它们的人实在太多了,脏这个事理所当然,一点也不冤枉!
花娘一点也不悲伤了,她不在乎地放下托盘,说道:“有用就行,千家的丧事办的十分敷衍,他们或许已经放弃了掩饰,如果老四真的死了,他们应该大张旗鼓地办,还要大杀四方才对,可是我现在还活的好好的!这不奇怪吗?”
黑衣人转过身来,花娘一点也不意外地看着这个人,恭敬地施礼,低下头。
“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星陨的主人不可以常理度之,不管他死没死,你却已经暴露了,你知道该怎么办吗?”
“去哪儿?”
花娘平静地问下一个任务地点,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呵呵,龙神来了,但是他太自负,被老二挡在铜搏,有意思的很呐!”
黑袍人走向门口,看也不看花娘,花娘一脸的愁容,铜搏,窑姐儿怎么可能在这儿活下去,他们都要被吃了!事实上,不管多漂亮的姐儿,对龙神来说都是一坨肉而已!
黑袍人就这么走了,花娘不再犹豫,抛弃了一切财物,就地收拾一番,简单地化妆成一个农妇的样子,轻松就出了青溪镇。
去铜搏的路要经过小青山,路上,一身布衣不起眼的花娘感觉到了一股恶意,她警惕地四处查看。突然,一股凉气从脚后跟涌上后脑勺,她看到树林之中走出来一只硕大的黑豹,它的脚步寂静无声,一双黑黝黝的眼眸已经死死地锁定了花娘。
“不,怎么可能?你怎么敢出现在青溪,你不怕死吗?”
花娘尖叫着哭出声来,如果说一个天命者最怕什么,眼前的魔就是答案了。
“那还不得感谢你们?是你们赶走了老四,我才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你的眼前。”
黑豹很是优雅地迈动脚步,缓慢地接近着这个瞬间就崩溃了的天命者!任何天命者都是脆弱的,他们面临着艰难的选择,要么变成强大的逆命者,遁入黑暗,要么再狠一点,变成魔!否则就只能忍受弱小这个现实!这就是活在阳光下的代价!天命者也不比逆命者舒服太多啊!
“不可能,老四没死,你再不走就没机会了!只要动手,咱们都得死!”
花娘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没想到却是老四,这让她觉得自己非常可笑!黑豹也觉得很可笑,不过它还是眨了眨眼,黑黝黝的眼睛很快变成了红色,它朝着青溪镇千家的方向看过去。
“虽然不太相信你,不过,看一看也无妨!以前,老四的光芒就像流星一般耀眼,没有人敢接近他。最近我发现他变了,变成了一个大火球,就像太阳!可是今天,太阳也不见了!现在,我看见的光辉只有一个可怜的罩子,哈哈,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呢?我的眼睛绝对不会欺骗我,所以,你才是骗子,对吧!”
黑豹转过头的时候,花娘已经如风一样逃出很远一段距离,不过,这在黑豹的眼里只是个小问题,它飞一般地追上去,一个扑击就要杀死花娘。
“轰隆!”
一声不大的雷声响起,一道闪电如同明亮的树枝一般从天而降,正好劈在黑豹身上,它应声滚落尘埃。花娘泪流满面,头也不回地全力逃跑,区区一道微弱的闪电杀不死它,却会激怒它,还会招来强大的敌人,最可能的就是老四,他太强大了,即使隔着那么远花娘也不觉得自己的存在能瞒过他!
天命•电母实在太过弱小了,虽然电母是个天神,可花娘不愿意遁入黑暗,她的闪电最强威力也只能短暂的麻痹黑豹,不可能杀死强大的它!
“贱人,你成功了!我要把你大卸八块!”
黑豹的声音瞬间就到了耳边,它恢复的比花娘想像的快十倍!这一点也不奇怪,胆敢在老四的地盘上逡巡,没有点实力,那不是来送菜的嘛!就比如之前的那些兔崽子,他们只能去给人家送钱,变成肥料是他们唯一的命运!
“啊~”
花娘一声尖叫,噗通一声滚落在地,黑豹停下来,走过去瞧了瞧,原来她已经自尽了,一把尖刀深深地捅进了她自己的心脏!天命者都有弱点,这个弱点只有天命者自己知道。丝丝白色的烟气飘然而出,花娘的瞳孔放大,她的天命也随之消散了!豹子非常不爽,活捉才是它的目的,没想到吓了一下就要了她的命,实在太遗憾了!
“呸,胆小鬼!”
“那么,你的胆子呢?有多大?”
豹子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整个身子一颤,他缓慢地转过头,一眼就看到了那如太阳一般耀眼的金色光芒,它抖着四肢,颤抖着,恐惧着,他太近了,就在身后,已经抓住了它的尾巴!
“饶命!饶…啊~!”
豹子的求饶声戛然而止,火焰一瞬间就顺着他的尾巴蔓延全身,将它烧成一片黑色的烟雾,袅袅的烟雾之中,一颗灰白色的小球滚落尘埃!又一个天命消散了!
“哼,魔豹,也就这样了!”
君莫问捡起小球,它如冰雪一般飞快地化了,丝丝烟雾涌向心口,莫问耸了耸肩膀,这玩意也太坑爹了吧!一点战利品都存不住?
他瞧了瞧地上自尽的女人,摇头自言自语道:“可怜的,暴尸荒野也不是个办法,烧了吧!”
一团火焰裹住尸体,莫问已经消失不见了,原地,一片白色的骨灰显示着一个可怜人曾经存在过!微微风来,她彻底回归了大地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