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世忧呼出一口气,眼前苍白的天地间点缀着无数黑血汇聚的河流,哪怕是着同阶之中,自己应该也是罕逢敌手了。
“修道,原来就是这样啊,这么想,我也还是个真正的天才!以后我的成就也必定不会弱于那个梦里的自己,我也要把名字牢牢印在书卷上,哪怕我成了时空长河的一粒沙石。”
许世忧收起红色的玉尺,举目四顾,白茫茫的天地间已经再看不到任何生机。
抬头凝望,他的眼睛似乎也穿过了云层,暴风雪肆虐却丝毫近不了他的周身。
“嗯!”许世忧忽然起身,一股巨大的危机感袭扰着他,修行者的直觉是很准的。
不远处,一个跌跌撞撞的巨大影子不断靠近,伴随着那个扭曲而畸形的怪物越来越近,这片地区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很多,往日寻常的滴水成冰,现在绝对可以滴水化云。
“嘶!哈!”怪物猩红的眼眸和刚才的一众小怪很相似,只是那眼睛里多了一种东西,一种类似于绝望的感情传递出来。
“这是什么?竟然有这么凝实的怨念!”许世忧尽力稳住自己的情绪,尽量不被这个怪物的气场影响。
长时间的战斗,丹田内的元气已经几近干涸,双臂更是酸痛无力,刚才施放的法术更是透支了不少精神力。
修行者并不是世人传说的那样,随手呼风唤雨,法力无穷无尽,动即对战厮杀十天半个月,事实上,每一个法术对修行者的消耗都是巨大的,丹田内的气海,总是充能困难放能快,几日积累的元气真气,可能只是几息之间就所剩无几。
许世忧虽然内心苦涩,但这不是放弃的时候。
只见他随身摸出一枚补气丹,吞入腹中,承受着巨大的风险强行恢复元气,强敌在前,能恢复多少都是好的。
扭曲的怪物闻着黑血的腥气,身上几张肮脏的大嘴嘶吼着,怪异的字符和发音充斥着让人心神混乱的干扰。
握紧手中的血尺“炽红”,许世忧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气,双腿有些虚弱,身体在寒气的侵蚀下不受控制地战栗。
“云斩……”
怪物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用歪斜地眼睛看向这个黑色地小不点,受到挑衅的它怒吼着,高速蹒跚冲向许世忧,沿途的怪物尸体都被带着粘液的触手扯进血盆大口里。
“嘎吱嘎吱……”咀嚼着发臭的僵硬血肉,怪物的利爪扬起,它浑身上下都是可怖的利器,也是众多的弱点和破绽,只是这怪物从没有死去,某种神秘的力量让它在遥远的时间长河中活了下来,浑浑噩噩在冰天雪地中蚕食一切。
许世忧消失在茫茫的天地之间,红艳的剑气是这自然间,雪地里几乎不会出现的色彩,这些凌厉的剑气切割着怪物的皮肉。
“什么?”许世忧惊讶,所有的攻击落在怪物身上,连波纹都没有,彷佛扔进泥潭的石子。
可许世忧不会放弃,在云山自己学到了前半生十几年都没有学到的知识,自己的人生,真正的开始,是走进云山的那一天,绝不会就在这个小小的关口倒下。
回身,又是一尺,落在怪物的触手之上,恶心的粘液在这极度的冰点都没有凝固,滑开了许世忧的攻击。
怪物怒吼一声,巨大的声浪吹起无数刚刚平息的落雪,不少雪花带着黑血又一次翻飞起舞,天空上星空短暂的出现后消失不见。
“上个纪元,遗落的不屈。”白茫茫的天地间,一袭白衣,另一道身影出现。
许世忧现身,隔着百米,警惕地看着来者。
“你这般,是战胜不了它的,需要用念。”
白衣人眉目清秀,却不流露任何情绪,他像天地间的一片雪花,纯净不染。
“那要如何?”许世忧闪身躲开怪物的一次触手袭击,问道。
“你有没有为什么东西执着过?”白衣人双眼无神,看着许世忧,却又好像看着他身后的天地。
“当然有。”许世忧二指并拢,一道意念操控着本命法宝割断怪物的触手。
吼!
怪物的吼声传出愤怒的情绪,摇摇晃晃地冲向黑衣的身影。
“想着你的执着,用你的执念化为剑意……”白衣人衣衫猎猎,寒风呼啸,他冷漠地注视着眼前地战斗,毫无感情地说道。
“执着?”许世忧脑海里出现了一道穿着绿衣的倩影,同时还有另一个模糊的身影,虽然不清不楚,但还是在他的记忆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
“你的心很杂,这些情无益于大道。”白衣人说道,抬起手,一束流光飞起。
许世忧汗毛炸起,那道光束向他飞来。
“终于出手了吗?”许世忧以为白衣人要攻击他,可那束光却给他一种正气凛然的感觉。
“这是我的道,杀了我,算是一段缘分。”白衣人冷漠看着许世忧,更像是看着他身后的天地。
苍白的雪花倒映在他的瞳孔里,失去了这束光,一丝生气渐渐萌生。
“谢谢。”许世忧感受到了,当光束进入他的身体,一种一往无前的决绝之意出现在他的识海中。
与此同时,“炽红”一阵嗡咛,像剑啸,剑意多了一种久违的骨,傲然之意回荡,红到极致的血尺逐渐浮现黑丝。
“斩!”
许世忧握紧血尺,与怪物错身而过。
霎那间,天地间静了。
之后才是宛若惊雷的一道巨响,怪物的体内爆发出磅礴的金光。
白衣人看着天地良久,忽然露出一道微笑。
“能看见后世,不枉我此番……”
他身影崩解,光粒化的躯体碎片寸寸崩解,最后看了许世忧一眼,似是要记住这个眉宇宽阔的少年。
许世忧立在立在雪地中,肃杀的氛围中不见任何其他生机。
那一刻,白衣人最后一眼。
许世忧看到了无数年月前,早已埋在土层里的那段盛世,那段盛世的尽头,不屈的修行者们仰头看着天空上落下的陨石,一颗颗巨大的火星带着万钧之势从九天而下。
通天的楼亭,白衣人留下一道背影,化为火海中的傲骨。
不知不觉,许世忧才发现,眼角已经模糊,止不住的泪水。
“为什么?总是要让我看到这样的过去?”他看着一地的残骸,这些在过去哪个不是天资卓绝的英杰?
怪物的遗骸中,一页金书散发着光芒,仿佛自遥远的过去,光芒就从不曾黯淡。
……
云山,气氛凝重,很多人离开了。
“阁老,大部分弟子和长老都安排走了,山下的产业也都安排好了。”
赵元极躬身,阁老终究是阁老,云山辈分最高的存在。
“嗯。”
阁老的黑袍上绣着淡黄的纹路,须发皆白的他望着满目的星河,心中终究是放下了。
灵药阁,彩萤有一些倔强,眼里满是雾气,又很委屈。
“莹莹,听为师一句,走吧。”
柚枝看着眼前的少女,三年来,自己苦心教导,这个傻丫头也没有绕过那个家伙。
“我要等世忧回来。”彩萤记得,那个在白云镇总是扯着自己的大男孩,自己不能就这么留下他不管。
“他在北域历练,听木长老说比咱们那次走的还要远,茫茫天地,消息也传不过去,你就不要再这要执拗了。”柚枝一声叹息,心中犹豫不决,其实那个家伙在自己心里不是也那么深刻吗?
“可……”彩萤还想说什么,柚枝一记手刀砍在她的后颈,瞬间便晕了过去。
怀里抱着柔弱的女子,柚枝身为师长帮她做出了选择。
“我这……也是为你好。”
转身,一地药苗在微风中微微颤抖。
“不要怪我……”柚枝看着遥远的南方,云雾那端,似是有一个倔强的男孩。
清居阁,夏无忧打包好自己的行李。
“小姨妈,咱们就这么走了吗?”陈长盛在一旁说道。
“不然呢?”夏无忧心绪紊乱,但他更相信,那个家伙会追上来的。
梅菲在一旁歪头看了一眼,随后伸了个懒腰。
“我要下山去了,家族还需要我,仙域还是你们去吧。”话一出口,她就感觉不妥,旋即准备道歉。
“不必了,梅菲姐姐,我们确实与上泱没太多联系了。”夏无忧尴尬一笑,嘴上不在意,心中却是伤心。
“好了吗?咱们下山去吧。”袁天宇出现,使得房间里略显狭窄。
“嗯!走吧。”梅菲看了夏无忧一眼,随后走到袁天宇身边,抱着他结实的臂膀离开了。
是夜,山间长风清凉,三五成群的云山弟子们结伴离开,不少人看着巍峨的群山竟然抽泣不止。
这一别,怕是要很久,云山封山,大致缘由弟子们也都明白,他们是云山的种子,只要云山的修行体系传递下去,终有一天,云山会再次开山。
“再见了,上泱。再见了,上元。”上官清雨在主阁的大阵看向朦胧的尘世,愿那些下山的弟子能凭借自己的努力和修为平定这乱世。
石浩眯着眼,自己本不想就这么离开,可是对力量的追求终究是胜过了对家人的思念。
光华流转,千百符文悬空而起,围绕着众人飞速旋转,达到极致后,一道光柱通天而上,消失在茫茫星海中。
阁老的脸上多了一丝憔悴,送人离开,终究是耗费着他的力量。
三日后,晴空万里无云。
一道强大的神念扫视过整个上元界,无论是皇朝的供奉还是魔族的君主都在这一刻抬头,天空上,巨大的身影遮蔽了所有视线可及的蓝色。
“真是云山,竟躲在此处默默传道。”神念传递着声音,直接响在所有生灵的脑海中,这道身影,甚至强过了上元的天道。
“来者,何事?”某个大陆的中央,一个声音响起。
“无聊。”萨斯一指按去,整座大陆竟然直接沉进大洋之中,滔天巨浪涌起,崩裂的大地上无数生灵惊恐尖叫,却瞬间化为齑粉。
刚才那道声音消失了,萨斯满意的看着弱小的生灵在绝望中死去,这样的事情他干过无数次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