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见着了重景一,这个初见时还满身阴戾杀气的男子,才不过短短三个月就瘦了一大圈,颌骨已现,我不由地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我对他,是有关心的,我直觉我们之间有一种联结,并将它认定为是血缘作祟。
重景一还是很冷漠的看着我,他说,“傅扬死了。”
我很惊讶这件事,正在给他倒茶的手一抖,茶水溢出了水杯,也茶壶掉在了桌上,我以为我听错了,不由再问了他,“你说什么?”
重景一再说了一遍,我才终于确定我的耳朵没出问题,我彻底木了,竹楼一起生活六年,不太爱言语的男子,他看起来才三十多,“怎么死的?”我听到自己的声音问。
“病了,然后就死了。”
我听到他毫无感情的说,好像死的只是无关紧要的人而已,可是初见那天,我看到师傅对于重景一的到来,分明是有欣喜的,现在看重景一的态度,却好像死的只是陌生人。
我问,“师傅葬在哪里?”
“竹林里。”
我又说,“你带我去看看他。”我以为重景一会答应,这对别人来说带个人出去不可能的事,对他来说,应该很轻松,但是他拒绝了,他的理由是我已经是宫妃,不可以再随意出宫,被禁军发现,他会被当成刺客,擅闯皇宫等同谋反,要被诛九族。
噢,他不说我还忘了,皇上上个月已升了我的位分,我现在是清妃,没有子嗣,没有侍寝,仅因为皇上喜欢,大概还因为我娘家是重府,没人敢说什么,他们全都以为皇上待我这样好,我早已侍寝。
我没有放弃,说,“那我去请皇上同意,就说我想回重府省亲,等我出了宫,你再带我去见见师傅。”这一次我没有让他拒绝我,继续说道,“我自竹楼醒来对过去的记忆一点印象都没有,是师傅养了我六年,现如今他去世了,于情于理我都该去送送他。”
重景一终是没有耐住我的请求,答应带我去竹楼。
一切都很顺利,李云宸对我的话从不拒绝,他批了我三天时间,还让我很风光的出了宫,我坐在四马拉着,制作精良的大车里,小嫣与我一同,由禁军护送,我们回了重府。
我早上出宫,下午便到了竹楼,傅扬的坟就在竹楼后面,我过去常常待着的湖泊旁,可以看出是新坟,土还是湿的。
重景一没有跟上来,他在外面等,就我在,我轻轻的说,“师傅,我来看你了。”
我说了很多,“当日离开竹楼,离开你,我从未想过再见是我再也没有见到你。我的计划是完成了你说的任务,再与你见一面,谢过你六年照顾,现在说什么都不行了。”
我拿出了从重府就偷藏在衣兜里的小葫芦酒,打开了盖塞,花酒的清香飘了出来,“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时,那日上午你喝过的桃花酿,我说我要来送你了,也不知道该给你带点什么,左想右想,便是这酒了。”
“师傅,一路走好。”我悠悠的将酒洒在了傅扬的坟头上,遥敬他,留了最后一口,“我干了,你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