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曼曼拉着林瑾跑进教室的时候,班主任老杨已经把中午要做的数学作业从数学老师那里拿了过来。
老杨看了一眼卡点跑进来的郝曼曼和林瑾,挥了挥手,示意她俩进来。
然后老杨把数学习题递给数学课代表,让他发下去并在黑板上写下今天中午的数学作业要求。
林瑾接过前座同学传过来的数学卷子,递给后座的秦昂,秦昂接过卷子的时候,不小心碰到林瑾的手。
林瑾正在看数学卷子的题量,倒没怎么注意到。
秦昂却像触电一般迅速弹开,那一沓数学卷子就掉到了地上。
林瑾以为自己没传好,便将卷子从地上捡起,重新递给秦昂。
秦昂潋滟的桃花眼左右扑闪,没正视林瑾的眼睛,迅速接过便低头做题。
秦昂这时哪里做得进去题目,心跳得厉害,脑海中一直回忆刚刚的场景。
秦昂好看的桃花眼中渐渐溢出来笑意,嘴角不禁上扬。
秦昂碰了碰自己微微发烫的脸,轻咳一声。
他拿笔轻轻戳了戳前面的林瑾,林瑾刚好在做一道比较难的数学题,就疑惑地转过来看着秦昂。
本来已经想好的说辞一瞬间脑袋空空,眼神忽地闪烁起来,薄唇轻启:“借我个修正带,我修正带用完了。”
林瑾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秦昂,高考不准用修正带和透明胶,老杨上个月就全部没收了,你偷偷还在用?”
秦昂一愣。
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潋滟的桃花眼微微上挑,轻声说道:“说错了,有铅笔吗,我要做个图。”
林瑾把铅笔递给他,只是觉得他应该忘带了,也没多在意,就赶紧转头思考自己刚刚卡住的数学题。
这道题一次求导做不出来啊,还是看不出单调性,况且还有未知数在里面,可能要分类判断,再二次求导,好像第一类可以直接排除·····
思路刚想到一半,就又被秦昂打断,林瑾有些生气地转头,看着秦昂:“又怎么了?”
秦昂眨巴着自己一双略带无辜的大眼睛,有些委屈小声说道:“我也没带直尺。”
林瑾毫无犹豫地把自己手里的直尺递了出去,然后看着一脸人畜无害的秦昂。
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好像在思考什么,但很快又转身。
秦昂看着林瑾的背影,不禁有些懊悔。
自己可能是烦到她了。
平时自己也不是这种死皮赖脸没事找事的人。
但就是忍不住。
秦昂正想着,也没注意到林瑾突然猛地一转身。
只见林瑾左手攥着很多支笔,有黑笔、蓝笔、荧光笔等,好像要把自己家底掏空一样。
“你还有什么没带的、需要的吗?我就只有这些。”
秦昂看着一脸认真的林瑾,一时间愣住了。
她不会以为我今天什么都没带吧。
想到这,又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刚想说话,只见林瑾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又从自己书桌上抽出什么。
随即听见纸张“撕拉撕拉”的声音,林瑾左手攥着笔,右手拿着撕下来的草稿纸。
林瑾之前被打扰的淡淡愠色早已荡然无存,眼中是关切和认真的神色:“我草稿纸也不多,你看这些够吗,下午还有考试。”
秦昂心头仿佛被什么触到了,血液突然从心脏直冲脸颊一样,开始滚烫起来。
秦昂轻轻接过林瑾的草稿纸,道了谢,就赶紧低头,好像迫不及待修正自己的解题过程。
因为是手撕下来的,那些草稿纸边角崎岖蜿蜒,并不工整好看。
但秦昂却将它们小心翼翼收进自己的背包,不时视线看向背包,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
交完数学作业之后就是午睡时间,平时都嫌午睡时间太少。
今天秦昂一直都睡不着。
他不时地悄悄将视线转向前面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的林瑾。
说实话,林瑾清秀耐看,但算不上大美女。
不好好打扮的话,把她丢在进人海都找不到的那种。
性格也很寡淡,好像什么事情都和自己绝缘一样。
除了郝曼曼也不见她有其他什么朋友。
看到被孤立的胖女生摔倒起不来,大家都在嘲笑讽刺,她会上前默默扶起来。
遇到别人暗自嘲笑她的穿着土气,是个乡下来的穷乡巴佬也只是低垂着眉眼,感觉也并不多生气。
事情每次都自己憋着,身体明明很不舒服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开口说。
又寡情
又敏感倔强
又善良的怪人。
但随着时间慢慢推移,秦昂发现,每次聊到触及到家庭的话题,她都会悄悄避开。
直到那天,秦昂某天一次午休,无意在办公室里听见了其他老师在谈林瑾的事情。
“这姑娘也是可怜,父母离了婚,又都各自结了婚,除了她奶奶都没人管她的哟。”一个老师一边剪着手指甲一边说道。
“可不是啊,她爸妈电话都打不通的,一次家长会都没来过,再说她奶奶年纪不也大了,能照顾她多久。”另一个老师整理着教案附和着。
“啧啧啧,小孩子可怜的,大人都不管。”一个吃着柚子的老师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秦昂默默放下自己漏交的作业,沉默地走出了办公室,老师们议论的声音渐渐远去。
秦昂的父母很是相爱,家里还有个宠着长大的闹腾的妹妹秦钰。
一家四口虽然平时也会打打闹闹,但是很温馨。
秦昂无法想象林瑾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想到自己的妹妹秦钰从小到大都是一家人都宠着当公主一样长大。
那林瑾呢?
怪不得,她每次都会回避家庭和父母的话题,个人信息联系表交上去没多久老杨就找她出去谈话,回来忍不住偷偷哭。
她会这样的敏感又倔强,可能很小就失去了父母的保护。
不知怎的,秦昂心中泛起来阵阵的酸涩。
他开始有些同情这个寡淡又普通的女孩。
之后秦昂总会下意识地时不时关注林瑾。
看她上课,看她写作业,看她时不时看向天边发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对她的好奇变成了同情,又从同情变成了另一种情绪。
一开始,有这种情绪是秦昂是烦躁的,他不懂这种从没有过的情绪是什么。
为什么自己脑海中总是浮现着林瑾,感觉自己像是个神经病一样,如果哪一天林瑾和自己说了话,自己就会无数次回忆这段话。
无数次回忆自己是不是每句话都说对了,甚至还会想象如果当时那样说的话,会不会好一点。
自己总是会想尽办法见到她,以前秦昂虽然不是那种卡点到的人,但至少不会多就来学校。
可是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天都早早来到教室,然后就时不时看向门口的方向。
期待着下一个进来的人,会是林瑾。
以前遇到五一,国庆小长假什么的,自己虽然没有激动地要死,但至少还是开心的。
毕竟放假在家,哪怕作业很多,但可以松一口气了,不用老是紧绷着。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遇到小长假,甚至是礼拜天的放假,自己反倒有些惆怅。
一开始,秦昂并不知道为什么放假了,自己还不高兴。
后来才懂,是因为放假了自己就见不到了。
秦昂绝对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人,除了有时去办公室里领闯祸的秦钰,回家还得替她遮掩。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老是会特别关注林瑾的事情,只要是和她有关的事情,自己总是会忍不住去了解。
也许,在别人眼里,她长得一般,平时也沉默寡言的,不是特别活泼开朗。
可是,自从秦昂在办公室听到林瑾的家里情况,他知道她的敏感和孤僻只是她保护自己的外壳。
她的执着,她的善良,她的倔强,还有她不对人所示的脆弱,自己是知道的。
那次,班主任把她叫出去谈话,虽然不知道班主任对她说了什么,大抵就是说她父母的事情。
看见她哭,居然自己的心也疼地一抽一抽的。
这是秦昂第一次这么心疼一个人。
秦钰从小到大调皮得很,也很少哭,所以秦昂不是特别喜欢爱哭的女孩子。
可是那次林瑾哭的时候,秦昂心痛地要死,恨不能自己替她难受。
那天秦昂回到家,也是罕见的沉默,连秦钰都明显感觉到了秦昂的情绪很低落。
她这样伤心,自己怎么可能会不难受?
秦昂曾天真得以为自己无论对待什么事情都能游刃有余。
但只要和林瑾有关的事情,自己就会忍不住得着急。
明明很想见到她,想让她也关注自己。
可是,当林瑾双目注视着自己的时候,
会慌神。
心跳得厉害。
平时挺能说会道的,而此时只余笨拙和迷糊。
什么是心动呢?
少年时的情谊,往往是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秦昂从不相信一见钟情,而且自己第一次见林瑾的时候,并没有心动,不喜欢也不厌恶。
在之后的日子里,在自己慢慢得了解她之后,秦昂忍不住地想保护她。
少年时的感情是说不清的,秦昂觉得自己身边有一些人,是为了谈恋爱而谈恋爱。
好了几天就分了,或者因为对方长得好看有面子而在一起的,秦昂一直看不起这样的男生。
如果是自己深爱的人,
不会舍得让她受一点委屈,不会单纯因为她的长相而喜欢她,不会随随便便就分手,然后就和个没事人一样。
真正喜欢她,想把星星月亮摘下来给她,想看见她开心。
当她伤心的时候,自己也会跟着难受,舍不得她悲伤。
自己的女孩一定要快乐,愿用我一切。
上九天揽月也好,下五洋捉鳖也好,只要她开心,怎样都行。
如果有一天她离开自己了,肯定会很难过很难过。
因为真正心爱的女孩,是小心将她融入自己心里的。
一旦不见了,弄丢了,自己的心里也仿佛空落落的少了一块,那是剜心般的疼。
在回家的路上,秦昂一直低头沉默不语,仿佛在思考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秦钰时不时和他说话,秦昂也不理她。
“哥啊,想什么呢,这么入迷,刚刚红灯,要不是我拉住你,你就直愣愣得冲过去了。”秦钰一脸不解得看着秦昂。
“我懂了。”秦昂突然像是禅悟一般,抬头笑着看向秦钰。
“我去,刚刚一路都不说话,吓我一跳,你突然笑什么啊,还有,哥,你懂什么了?!”秦钰挠了挠后脑勺,嘟囔道。
秦昂没有回答她,潋滟的桃花眼笑着看了看远处的已经泛红的晚霞,橙红的晚霞映满了半个天空,深秋的风轻轻拂过秦昂前额的碎发,眸子却亮晶晶的,不知想到了谁,眼里盛满了柔柔的笑意。
我懂了,那种情绪叫心动。
我喜欢她。
林瑾,我喜欢你。少年在心底偷偷说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