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宇文府邸中
宇文顷看着对方消失的背影,想着他最后提醒的话。
“秋考一事,多有蹊跷,行事之前,多番思彻”
封璃雀回来之前,乐安当时有一事闹的满城风雨。那些学子整日聚在醉风楼谈论朝廷内部私卖官职,故意泄露考题以做买卖。
放榜第二日,便有人上告奉天府,说吏部有人偷卖考题,此次秋考内有舞弊。
往年秋考考题由文渊阁出,武陵书院核查,吏部保管。现在出了纰漏,按理说这三层中都有嫌疑,但却指名道姓的说吏部泄题,这不免让人不得不怀疑对方是有目的而去。
封璃雀一行人回到醉风楼时,堂中当下也有不少学子正在讨论此事。
封璃雀留心听了一会儿,不免深思。
皇宫
封尚此刻站在东里垣的御书房之中,底下还跪着身着从五品的吏部主事严新。
东里垣抚眉,本来以为经由秋考一事可以将周顺山拉下马,却没想到被奉天府一把就揪到了严新的小辫子。这下奉天府,刑部,加上周顺山联名上书为天下寒门学子求一份清白。
想起那三人昨日在自己这里有一腔没一腔的搭着,东里垣只觉得气血上涌。
一下子连将三本奏折悉数砸在严新的脸上。
如今六部分化,东里垣好不容易收了其他四部,唯独剩占主刑事的刑部和主选官员的吏部还没纳入囊中,但也在两部安插了人手。
这个严新,就是安插在吏部,等到合适的时机取周顺山而代之。没想到培养了这么多年,居然会是个蠢的。
那些证据居然在自己家里留了一个备份,封尚心里清楚,这人想是留着傍身,却没想到给自己引来了杀生之祸。
如今陛下当政,虽说没有压制武官,但是明显抬了文官。明眼人都看的出来,陛下不想捧出第二个沐北侯府。
所以这场秋考,就是让周顺山顶上买卖官员,泄漏考卷的罪名。考卷最后封层保管以及启封都是周顺山亲手所为,却没想到,这个人事事留一手,就连考卷,也不过是个障眼法。而真正的考卷却一直在文渊阁中保管,他的手,从始至终接触的都是假的考卷。
东里垣怎么也没想到,那个老家伙居然精到这种层度。
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也显现出对方早已对自己有了防备。
严新跪在下面,感受着雷霆之怒,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他从一个芝麻大的小官一点一点往上爬,中间看全了这官场的黑暗,要是不给自己留些后手,哪天成为这些权贵的牺牲品他都不知道。所以万事留一路,已经成了他多年的习惯。
而且他藏东西的地方向来隐蔽的很,也不知道这次怎么就被那岑镜一下就找到了!
当时看见岑镜进恭房的时候,他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就知道大事不好了。再当对方半响才从里面拿出厚厚的一沓东西时,他脚一软,当场就晕了过去。
那岑镜也是个狠的,就这么把昏迷的自己架到了奉天府的官牢之中。
自己这小身板哪里经的住严刑拷打,两鞭子下去,就把该招的都招了。不过为了保全家人的命,有些不该招的,他是死也不会多说一个字的。
就比如,这件案子的背后.....
严新悄摸着抬头打量着封尚和龙坐上的那位。
也幸亏他没招,才有现在在御书房作最后的陈情。
严新悄悄扯了扯封尚的衣摆,眼神求饶似的请求对方帮他求情。封尚原意是打算弃了这颗废子,可是这好不容易将手插到了吏部,别说自己,怕是陛下都会舍不得。
可是这东西胆小怕死,在奉天府,岑镜两鞭子就让他招了。他不能保证,这样的人以后会不会背叛自己。
封尚一时踌躇!
如今文渊阁,武陵书院皆在陛下囊中,只有一个吏部还没啃下。本来以为这次之后,周顺山会倒台,他的人手接上,那么整个东陵的官员任命皆在他手,这个朝堂再过不久,便在不会有第二种声音出现。
却没想到,这个严新,原是个蠢得,让他泄考题,他居然亲自动手,找个别人不会吗?猪都被他笨死了。
如今,要么舍弃,要么就是重新找个人背这个锅!
可是经手的除了吏部就是文渊阁和武陵书院。那两个里面全是自己的人,推哪一个出去他都舍不得。“你将考卷下送时,经的又是何人的手?那人是否可靠!”
封尚想知道这个一开始拿到考题的人,同样也就是告官的那个人到底可不可靠。
周顺山手里保存的是假的考题,但是泄露出去的却是真的。就说明这个考题在到周顺山手里时就已经泄露出去了。这一层,想必奉天府的也已经想到了,下一个问查的怕就是文渊阁和武陵书院的人。
而严新的考题的确是在文渊阁就拿到的,好在严新招供时是说自己是财迷心窍,没有主使,可是文渊阁那样的地方,若是没有人带路,又是怎么能一下子摸到考题的所在地的呢?
在场的两人听闻严新的供述之后微微蹙眉,这一场博弈,怕不止一个严新就能了结的。这中间,若是没有人给予他帮助,别说奉天府的那帮人不信,就是他们自己都不信。
东里垣深深的叹口气,目光幽幽看着桌面上文渊阁刚递过来的折子,心中衡量。
是舍弃还是落下把柄他终究要做一个选择,这场本来胜券在握的谋算却在他还没有看见胜利的苗头时就已经被淹没在尘埃之中了!
“来人,将严新带下去!”
等到殿内只剩下君臣二人时,封尚言道“陛下,秋考一案宜结不宜拖,那些寒门学子,文官之流的唾沫早晚会淹没整个乐安,如今,严新已然招供,再牵扯出旁的人,对我们来说都是损失,倒不如早做决断。”
“如此一来,我们对于吏部的布局,怕是要功亏一篑了!”
“严新在吏部任事已久,微臣不信,他没有任何的亲信,只要…”
东里垣思考一番,“既如此,祸不及家人吧。”
“陛下仁爱。”
东里垣挥挥手:“退下吧!”
号云令一天没有下落,他的头顶便时刻悬着一把利刃,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把利刃就会下来,让他辛辛苦苦筹谋的这一切皆成梦幻泡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