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璃雀想到边界的浔阳城,防的不只是苍祁一国,还有最边上的漠北。
而那晚,父兄在年夜挂帅出征就是因为漠北突袭。
封璃雀磨搓着拇指,神色也不似方才轻松。
谢岚衣怎么会与漠北人有来往?
“我,我没忘”女子的眼中已含热泪。
男子看出女子难过的样子,也是不忍:“这次我偷偷地来东陵,就是准备带你走的”
从两人分别,知道对方是东陵镇国公之女时,石璩便以为两人以后再无可能。
可分别两年,思念如狂,他不想认命,他要亲口再问一遍,她愿不愿意跟他走。
“不行,我不能走”女子果断的拒绝,她不能如此自私。
“为什么?他们都要将你当成一件工具,送进宫了,这样的一个家族,有什么值得你维护的”男子上前握住女子的手:“岚衣,跟我回漠北吧?”
他们相识于漠北,虽然时间不长,两人早已情根深种。
但不管如何喜欢对方,都不能任由别人编排她的父母,更何况是她喜欢的人。不知道他在城里听见了什么,谢岚衣都有必要为自己的父母澄清。“阿璩,我不知道你听了什么胡言乱语,但不是我的父母主动要将我送进宫,他们甚至在陛下暗示时就准备送我出乐安。是我自己自愿留下。”
“我不是你们漠北的儿女,没那么大的勇气敢爱敢恨。我是东陵人,身上有镇国公府的血脉,从小更是享受着家族带来的荣耀与尊贵,我的未来从我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我的人生,不能由我自己做主。”
“我已经比大多数人幸运,我有爱我的母亲,尊重我的父亲,她们放我出去游历,已经比大多数世家开明许多。我不能拿他们对我的纵容与爱去放肆,更不能拿整个镇国公府去冒险。”
“而能在漠北认识你,与你相识一场,已是我的幸运。”
“所以阿璩,忘了我,回漠北去吧”
女子温柔的神情却说着无比坚韧的话,像一把利剑生生刺痛进他的心脏,疼痛四处蔓延。
石璩从初见她时就知道,一旦是她认定的事情,便不会再改变。
封璃雀没想到会听见这样的一番言论,不由想到当初的自己。她会接受东里垣的靠近,无不也是有方才谢岚衣说的那一番言论在的原因。
封璃雀知道谢岚衣特别,不然小云儿也不会与她交好。但她没想到对方如此的特别,特别到她想听一听她的故事,想认识她这个朋友。
本以为是高墙内的艳丽蔷薇,却不知她早已历经风雨。
今日楚国公府开宴,来了将近半个乐安世家,就是长公主府也受到了请柬,但是沈驸马未来,倒是小殿下沈陆安和周家那位一起来了。
此刻两人不想在前厅看着那些老家伙阿谀奉承的来回问候,便拉了钟狄秋三人一起往后院走去。
路上周端还缺心眼的问着钟狄秋为什么两年前突然闭府,是不是真的是外界传闻的那样?
苏家之因?
若真的不满当今陛下,大可一直闭府下去,至于儿女的婚姻,就是楚国公府这百年荣耀,也有的是人想与其结亲。可是现在,却突然开府,不止陛下怀疑,各大世家也怀疑。
当年陛下没有收回那一只精锐,不是没有怀疑过苏皇后当年会不会将信物交给楚国公府保管?
周端正没头没脑的输出着,屁股却突然遭遇恶击。他带着不解的眼神看向“凶手”——沈陆安。
“干嘛踢我”
“嘴不想要可以封了?”沈陆安没好气的看着这个缺心眼的家伙。这话能是现在问的吗?今日楚国公府开宴,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背后盯着。
倒是钟狄秋,沉着冷静,并没有觉得话题敏感,大方的回答:“祖父祖母两年前突然托梦,觉得过往我们钟家杀戮过重,导致祖宗九泉之下不能安稳,让父亲母亲斋戒两年,期间不可再造杀戮。”
“而我和小妹自是该一同尽尽孝心。但若是不闭府的话,总有这家宴那家宴的,是以最后决定直接闭府算了。”
托梦是假,吃斋为真,只是不只是为着过世的祖父祖母罢了。
这两年以来,楚国公府的采买也都以素食菜为主,就算传出去,外人也不会疑惑。
而谢岚衣是因为小时与钟楚云见过,回乐安之后,也没有相熟的闺中好友,便时隔一段日子过来小住。
镇国公府也没有阻止。
几人走着走着,便不自觉的就要走到了男女席入口的交汇处。
钟狄秋闻言:“再往前,便是后院了,今日女席那边人数也众多,听说贵妃娘娘今日也来了,你们不妨也进去参见一下?”
周端好笑的看着对方:“小公爷,当真以为我们不知道今日这场宴会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吗?此刻唤我们两陪你一同进去,你不怕那些姑娘看不上你,转而被我们两勾走了吗?”
周端言笑晏晏,虽端着一副混蛋样,但也样貌不速。而沈陆安,样貌更不用提了,皇家的子女,就没有一个丑的,再加上那副生来就尊贵加养的气质,更是独树一帜。
“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沈安陆没忍住“扑哧”一笑,但也没应着钟狄秋的话,他最烦女人多的地方了,总把他当猴一样看着,那些目光他实在是不喜的很。
刚要拒绝,抬眸不经意间与一双桃花眼对上。
封璃雀也没想到,自己在这望风,还真把风忘来了。
亭上廊下,两人都没有收回目光,就这样彼此对视着。
封璃雀没见过沈陆安,是以也不认识这就是那天醉风楼想要见的人。可沈陆安早就见过她,只一眼,便认了出来。
她不明白为何一个外男胆子如此大,敢如此直白地盯着一个姑娘看。不免将目光放凶了点,怒瞪着。
沈陆安不免一笑。
这凶人的模样,可一点也不凶。
周端在一旁说了半天话,也不见自家兄弟应和他,不免瞧了瞧。
这一瞧不得了,这小殿下居然盯着一女子看,看的人家都用眼瞪他了,还不舍得挪开。
周端好似发现了不得了的大事,这是铁树要开花?可要知道,太皇太后盼着这位成家可有些年头了。
“咳,咳!再看下去,那姑娘怕是要下来揍人了!”钟狄秋取笑道。
只一瞬间,钟狄秋感受到有一丝目光在自己身上。
一瞧,那姑娘转头却看向了自己。
只是这眼神之中透露出来的东西,钟狄秋说不上来,却有一种熟悉感。
封璃雀其实看沈陆安的时间不长,瞪完他就不妨看见了一旁的钟狄秋,算一算,她与他们兄妹差不多有三年未见了。如今他早已没有了当初的放荡不羁,更多了一些沉稳。
恐怕钟叔心里要宽慰许多。
她曾经在乐安认识许多人,最后一见如故的却只有钟家兄妹,也只有他们,对她有一份赤忱真心。
似是想到了那些过往,封璃雀的神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迅速将目光移开,往后退了一步。
但三人皆是习武之人,哪怕是一瞬间的不自然他们也能捕捉到,也正因为看见了,不免露出疑惑:若是没错,他们应当没有见过这位姑娘!
只有沈陆安,面上无疑,目光却是紧紧地盯着那抹身影。
他可是越来越好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