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温柔的人

　　崔钟落拢着及膝的裙摆，端庄地坐在沙发上，在和一个微信名是“蚂蚁”的人聊天。

　　【我在催钟落：好无聊.jpg】

　　【蚂蚁：怎么了？】

　　崔钟落的暑假已经无所事事度过一个月了，男朋友谈在年读大学，假期开始得晚。

　　而他假期参加了高校建模大赛，根本没多少时间陪她，有时间了还忙着和这帮朋友打球赛车，忙得很，假期基本都是她在主动找他。

　　她觉得自己已经在前一个月的梅雨季中发了霉，现在急需阳光照耀。

　　【我在催钟落：人间不值得啊！】

　　【我在催钟落：明天去你家，我们逛街去！】

　　没一会儿，舒存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个精致的纸袋。

　　崔钟落瞥见上面的logo，问：“M家出新品了？”

　　“嗯。”舒存拿了钥匙，准备去接莫可予回家。

　　崔钟落从手机里抬起头，要不是她和舒存认识多年，她都以为这人是不是对他有意见。

　　“这就走了？”

　　“接可予回家。”

　　“哦，那你去吧。”

　　舒存面色如常地拎着纸袋出了门，可那脸上......

　　崔钟落瞧着像是有一丝隐而难寻的期待，她没多想，以为是舒存挺开心要去接可予，毕竟他们兄妹俩感情很好。

　　她低头给“蚂蚁”发了一条消息。

　　【我在催钟落：M家出了新品，我们明天去吃。】

　　【蚂蚁：好。】

　　【我在催钟落：么，爱你.jpg】

　　“蚂蚁”应该是个很有耐心的人，默默地听崔钟落一个人说着明天要干什么，只偶尔顺从地应上一句。

　　“谈在年，我们什么时候吃饭？”崔钟落扔了手机，闲不住，开始催男朋友了。

　　“你饿了？”谈在年正在给杆抹巧克粉，闻言，抬头看向沙发。

　　程衍和扔了球杆，附和，“我也饿了，找个地方先吃饭再说吧。”

　　于是，一对情侣外加两个单身狗出了俱乐部，觅食去了。

　　快到下班高峰期，马路上的车渐渐多了起来。舒存虽然赛车经常拿第一，其实他离十七岁还有四个月，根本就没拿证。

　　碰到这种时段，再张扬的性子也收了，他可不想被交警因为未成年无证驾驶而扣留，等着人来捞他。

　　他开着车停到画室外的马路时，已经五点一刻。平常这个时候莫可予已经被林叔接回家了。

　　不过，舒存也不着急。

　　他没下车，打开音响放了首音乐，极其享受地等着莫可予，修长的手指配着音乐的鼓点轻点方向盘。

　　这时，画室的某间教室内。

　　莫可予正央着邢妆给她看看她画的人物速写，她想小妆姐姐夸夸她。小孩子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一丁点儿都藏不住。

　　邢妆看着卡通速写本上歪歪扭扭的线条以及扭曲的五官哭笑不得，她弯腰，“可予，嗯”，她在想，要怎么措辞，才能不打击她的积极性又让她保持兴趣呢。

　　莫可予是画室里年纪最小的一个，长得跟个洋娃娃似的，乖巧嘴甜，办公室里的老师们都很喜欢她，偏偏她就爱黏着邢妆，惹得那些老师们眼红得很。

　　“画得很有想法，”她语气很温柔，“但是可予才开始学画画，不用这么着急，等你对线条掌握地更好一些的时候，再学着画人物，好不好？”

　　邢妆还带着口罩，声音瓮声瓮气的，像是江南地带的吴侬软语，温柔和顺。

　　莫可予瘪瘪嘴，好像有点听懂邢妆的意思，看着本本上的四不像，点头，“好吧。”

　　邢妆摸摸她的头发，“可予真乖，”她往教室外面看了一眼，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我送你出去。”

　　她牵着莫可予到画室门口，看见之前那个男孩子车停在外边。

　　舒存仰头靠着驾驶座的椅背，闭着眼，脸型流畅，下颌凌厉，骨相立体。黄昏的余光落在脸上，为他立体深邃的脸庞拓上一层金色光影，卷翘浓密的睫毛倒显得他一股少年孩子气。

　　莫可予认真地同邢妆告别，依依不舍：“小妆姐姐再见。”

　　她一步三回头，那副依依惜别的模样惹得邢妆笑弯了眼，她都不知道，自己哪点招这小丫头如此喜爱。

　　舒存睁眼时，看到的就是那双噙着潋滟水光的温柔笑眼，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溺进去。

　　画室这块地区是个半旧不新的老区，上个月接连暴雨，城市内许多地方排水不及时，画室门口的盲道上一些石砖久浸雨水，已经凸起，不再与地面平齐。

　　莫可予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不舍地冲邢妆摆手，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可予！”

　　小丫头没看脚下，绊倒了那块凸起的石砖，眼看就要摔倒，邢妆来不及多想，跨步上前拉住了她，结果两人一同摔在的地上。

　　舒存心尖一颤，没想到他不过出个神的功夫，那一大一小两人就摔了。

　　他快步走到两人身边，先把妹妹抱到一边，才伸手去扶摔在下面的邢妆。

　　莫可予到底是个孩子，这一摔着实吓到她了。小小的人声音带了哭腔，不自觉地依赖亲近的人：“哥哥！”

　　舒存没回头，却软声哄她，“没事，不怕啊！可予乖！”

　　邢妆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他脸上是明显的担忧和愧疚，却不忘安抚年幼的妹妹。

　　他大抵是个很温柔的人吧，虽然三个小时之前的第一次碰面看上去有些懒散，邢妆想。

　　舒存扶着邢妆站起来，轻声问：“伤到哪里没有？”

　　邢妆有些不自在地抽回握在舒存手中的皓腕，回答：“没事。”

　　她多看了眼前的年轻男孩一眼，刚才扶她起来时，她能感觉到眼前这人扶在她腰上的手是手背贴着她的腰部的。

　　话音刚落，就听见莫可予轻声惊呼，“小妆姐姐，你的手！”

　　邢妆低头，抬起手，才发现左手手肘掉了一大块皮，里层皮肤的嫩肉上还沾了沙砾，估计是蹭到了粗糙的石砖。

　　她这才觉得手肘火辣辣地疼，但她一向隐忍惯了，刚想说“没什么大事”就听见眼前人颇有些焦急的声音。

　　“去医院处理一下吧。”

　　邢妆抬头，发现他拿手背抬起她的小臂，皱着眉头很仔细地观察她的伤口。

　　莫名其妙的，她好像在他脸上望见了类似心疼的情绪。

　　大概是周围太静了，又或许她被这一摔吓到了......

　　否则，邢妆想不到什么理由，能够解释她能够如此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