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敲门声打破了美妙的音乐，手机里正循环播放着陈粒的《光》。而韩菲正拿冰袋敷着自己昨天被打肿的脸。

　　肚子一直很不舒服，断断续续的疼，也不是很疼，韩菲没太在意。

　　冰冰凉凉的，缓解了几分疼痛，和脸上仍然火辣辣的灼烧感。但有些，那是痛在韩菲心里的，不能被冰敷缓解。

　　韩菲摸摸淋巴结，嗯...怎么肿的这么大，她用头发挡住。又摸摸额头，她大约觉得自己现在的头可以拿去煎鸡蛋了。她把衣领往上提提。

　　韩菲放下冰袋，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有些熟悉的脸庞。

　　”高助理，你来是？”

　　面前的男人点点头，很礼貌的回给她一句：“嗯，沈夫人，董事长叫我给你带点晚餐。”

　　嗓音有几分压抑。

　　她请高凌进来，示意高凌不需要换拖鞋，毕竟也不呆太久。

　　高凌提着晚餐，侧身进来，一瞬间感觉很温暖。他一边走路一边说：“沈....韩菲，董事长叫我给你买了晚餐，我给你买了点你爱吃的，嗯……有清炒西蓝花，番茄牛腩，肚丝汤，尖椒肥肠，还有小白菜，沈董事长还叫我给你带了草莓巧克力蛋糕，尖椒肥肠不是很辣。”

　　听完了他的话，韩菲点点头，又低着头，补上一句：“你还记得我爱吃这些。”说完之后，笑了一下，听起来像自嘲。

　　他来到沈墨的公司工作，不惜一切代价，尽管连一个原谅也无法赎回。

　　高凌偷偷看了她一眼，她穿的有些薄，脸也很红很红。他忽然瞥见她左脸的红肿，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那红肿像是有人打的。他突然向她倾斜，皱着眉头疑惑的问：“你脸怎么了？”

　　韩菲退后几步，抬头直视着他，不咸不淡的开口：没什么，自己摔得。”

　　高凌翻了一个白眼，他想沈墨那么疼她，也不像会打她，他又纳闷又心疼，都那么肿了。他双手抱胸，接着撇嘴问：“到底怎么了？”

　　韩菲咧开嘴一笑，高凌面带宠溺的看着她，那美丽的笑颜仿佛像朵不会凋零的花。

　　她突然转过身不再看高凌，而是笑着大声说：“高助理，请你离开。”

　　高凌还想说些什么，只是突然梗在喉里，无言以对。

　　韩菲突然扭头，那冷冽的眼神看的他心里一疼，她声音含着几分恨意，宛如潺潺流水，清新又冰凉：“高助理，总之不是你妈打的，请您离开。”

　　最后四个字是一个一个说的，一字一字，砸在高凌的心里。

　　高凌低下头，长长的睫毛掩下他眼底的悲伤，他不再说话，转身离去，关门之前，韩菲听见他一句话。

　　“记得上药，保重，韩湘湘。”

　　高凌的背靠着门，他站着，点了一根烟，燃烧的烟像已经过去的时光，再也不会回来，只能被记忆典藏。

　　韩菲看着高凌走了，她踩着一个小凳子从客厅里的小酒柜里拿了一瓶放的有些高的威士忌，胃突然绞着疼，腰部也隐隐约约的疼，膝盖关节的地方疼的最狠。她弯下腰，觉得有很多小蚂蚁在啃食她的膝关节。

　　她痛的浑身发抖，因为没东西可扶，下来的一瞬间，踩空的韩菲直接摔在了地上。

　　威士忌碎掉，浅褐色的酒水瞬间在地上开放出一朵醉人的花。

　　她的胸口剧烈的起伏，脖子上的青筋疼到爆出来，胸口梗着气，五官痛到扭曲在一起，她没有力气，刚刚那一下摔得她浑身疼，韩菲捂着肚子大叫求救，一边嘶吼一边流泪，在痛到意识彻底涣散之前，韩菲仿佛隐约听到了拍门声和男人叫她名字的声音，韩菲动了一下胳膊，声音又细又小又弱：“沈墨…救我…”。之后，她的胳膊压在了碎玻璃渣上，一翻白眼昏迷过去，血透过薄薄的睡衣，和酒混在一起。

　　高凌突然听见屋内的哭声和吼声，还有瓶子碎裂的声音，他起先敲敲门，但没人回应。

　　敲了一会之后却什么也听不见了，他愣了一下，一边大声叫韩菲的名字，一边双手拍打着门，但是仍然没人开门，他的手拍的火辣辣的，疼到都有些麻木。他拍不动了，就用脚去踢，踢不动了，高凌的头都有点懵，晃晃脑袋之后，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撞门，连续撞了十几下，他的力气却越来越大，身上也越来越疼，直到撞到他觉得骨架都要散了，门终于被撞开了，他踉跄一下唾骂一句，映入眼帘的就是倒在一片酒水和血泊中的韩菲。

　　“韩湘湘？！！”

　　他瞬间红了眼眶，来不及惊讶，就冲了过去。

　　高凌打了120，离开之前他随手从沙发上拿了一件黑色的羽绒服给韩菲披上。

　　急救车的声音划破了无尽的长夜，高凌眨了眨眼，看着昏迷的韩菲，眼泪顺着脸颊滑下。

　　高凌没有打给沈墨，他存了一点私心。

　　在急救车里，他一直紧握着韩菲的手，有些哽咽的嗓音低低的叫：“韩湘湘...醒醒...湘湘...”

　　在你昏迷的时候，让我光明正大的爱你一下，让我自私的享用一下被称作你老公的幸福感吧。

　　这一路上他重复了无数遍，韩菲却依旧没有醒来，高凌望着她苍白的脸颊，很美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