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梦蝶还是怕得要命,却已回到庭院中。
庭院里黑灯瞎火,月亮在云层里穿梭,树影忽明忽暗。
金黄的柳叶在风中飞舞,满庭落叶如暴毙的寒蝶。
琴已焚毁,鹤已烂熟,铁锅落在残烬中。
一颗煮的半生不熟的人头,仿佛还在锅中悲泣,漆黑凌乱的长发,遮住了半边惨白的脸。
铁锅旁横躺着一具臃肿肥胖的无头尸体,血液虽已被风干,却仍旧残留着血腥的痕迹。
尸体已开始腐烂,恶心的尸臭在夜风中飘荡,凶手却已不知飘荡到何方。
这是宋君离的尸身,柳折妖的头颅。花梦蝶紧闭着眼睛不敢看,陈阡陌却壮着胆子认了出来。
他一直认为自己的胆子,已大得可以包天,面对这血腥恐怖的画面,却还是感到头皮发麻。
花梦蝶紧紧拽着他的手,已吓得几乎连气都不敢出。
夜风哀鸣,一条两指大的蜈蚣,忽然从锅底下爬了出来,钻入了宋君离的尸身。
陈阡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已不敢再看,也不忍再多看一眼。
偏偏就在这时,月亮忽然从云层里钻了出来,尸体立刻被幽冷的月光照亮,尸体旁竟赫然有八个血字。
陈阡陌诡秘的笑了笑,对花梦蝶说道:“凶手留下八个字,你想不想看看?”
花梦蝶忍不住好奇,又不敢睁开眼,忍不住皱起了秀眉,苦笑道:“我不敢看,你念给我听。”
陈阡陌却卖起了关子,坏笑道:“你叫我一声好老公,我就告诉你。”
这个鬼地方花梦蝶一刻也不想多待,只能扁着嘴,嘟囔了一句:“好老公!”
陈阡陌一边牵着花梦蝶往外走,一边满意的点头笑道:“刑天诛魔。”
花梦蝶霍然睁开眼,盯着他,大叫道:“还有四个字呢?你还学会偷工减料了?”
陈阡陌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是你先偷工减料的。”
花梦蝶怔了怔,终于明白了他的歪心思,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好老公,我爱你!”说完还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陈阡陌笑得像个得志的小人,他的声音却很大:“好吧,看在你是我好老婆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后面四个字是君离莫殇。”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两人手牵着手回到夜家的时候,夜轻寒和顾蝶舞都还没有睡。
夜轻寒因悲伤过度,显得苍白而憔悴,人却还是热情的。他热情的招呼他们在客厅坐下,又奉上了好茶,才开口问道:“两位辛苦了,宋家现在什么情况?”
花梦蝶却并不想喝茶,只想喝酒,她立刻笑道:“我想喝点酒,我需要压压惊。”
陈阡陌不需要压惊,杯中却也换上了酒。三杯酒下肚,他才回答道:“宋君离和柳折妖都惨死在了送君别院之中,树倒猢狲散,宋家上下现在连个鬼影都没有了。”
夜轻寒神情淡漠,冷峻的眸子里却还是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喜色,忍不住问道:“是谁杀了他们?”
陈阡陌又仰面喝了一杯酒,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不知道,但是凶手留下了刑天诛魔,君离莫殇八个血字。”
刑天诛魔,诛的当然就是宋君离这个大魔头,那么刑天又会是谁?
花梦蝶自斟自饮的连喝了数杯酒,她非但没有醉,反而变得清醒了。清醒的人总是能说出惊人的话:“凶手莫非是刑天殇?”
有所怀疑,当然就要有所验证。所以花梦蝶已决定养精蓄锐后,去花家探明究竟。
刑天殇,这个魔神般的人,花梦蝶每每想起,还是有些不寒而栗。
花如雪杀了花献佛的女友,而易成魔和龙斩鬼等人都是宋君离的手下。不难推断,花如雪和宋君离之间,早就已狼狈为奸。
据夜霓惶生前所说,花献佛自姬姽婳死后,已性情大变。故而花献佛想要报仇,派刑天殇手刃宋君离,便在情理之中。
花梦蝶越想越对自己的推理,感到满意,于是又忍不住赏了自己一杯酒。
酒不醉人人自醉,她忽然间就醉得不省人事。
陈阡陌心疼的看着她,忍不住摇了摇头,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披在了花梦蝶身上。
顾蝶舞也喝了不少,宋君离的死,对她和夜轻寒而言,实在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她终于不用再过担惊受怕的日子。
客厅距离客房,还有很长一段路。陈阡陌将花梦蝶抱回房间的时候,自言自语道:“你怎么这么沉呀,该减肥了。”
本已醉得像头死猪的花梦蝶闻言,却像个活生生的夜猫子一样,霍然睁开眼,眼珠转了转,娇嗔道:“敢说我沉,罚你抱着我在夜家转一圈再回去。”
陈阡陌摇头苦笑:“原来你是装醉的呀?”
花梦蝶也笑了,笑得又甜又得意:“我若不装醉,你这块木头又怎么会抱我回房?”
陈阡陌笑得更苦涩,心里却甜得好像刚喝了几斤蜜糖:“可是某个人,却偏偏喜欢我这块木头。”
花梦蝶勾着他的脖子,忽然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娇笑道:“因为我是啄木鸟,我吃定你这块木头了。”
陈阡陌笑得有些不怀好意,坏笑道:“啄木鸟想吃木头,木头却想吃豆腐。”
花梦蝶从他怀里跳了下去,一边跑,一边说道:“你是块坏木头,我要去找块好木头吃。”
陈阡陌哪里肯让她跑,立刻追了上去,从身后抱住她,耳语道:“其实我不是木头,我是如来佛,其实你也不是啄木鸟,你是孙悟空。”
他果然已开始吃她的豆腐,他的手就像是如来佛的五指山。
花梦蝶的头娇羞的垂了下去,人却跳了起来,想大叫,又压低声音道:“我们还没回到房间呢,小心被人看…。”
陈阡陌绕到了她面前,不让她说下去,用他的嘴,堵住了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