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溜进宫殿。显然宾客已经安抚好了,歌舞声阵阵,似乎并未受到刺客的影响。
濯缨回席落座,父皇向她看来,他应该是知道了。
“感谢诸位远道而来参加小女及笄之礼。“宴会到了尾声,父皇母后起身举杯送客。濯缨亦起身,拂身向宾客拜别。
待宾客散尽。
“你随我过来。“明黄蟠龙大袖一甩,怒意明显。一旁面露疲惫的女子亦责备的看着她。哥哥珺璟似想要上前帮她解难,被母后伸手拦住。濯缨垂下眼帘,轻轻跟了上去。
刚转入偏殿,猝不及防的手势迎面而来,她来不及躲避,生生迎了上去。
“啪。“清脆的响声。濯缨只觉得左脸火辣辣的疼。
“给我跪下!“似是那一掌并未解气。
“堂堂嫡公主及笄大礼,如此行事,规矩何在?“
濯缨跪下,膝盖接触冰冷的地砖,凉意,渐渐袭来。
“女儿知错,还请父皇责罚。“不敢多做解释,今日之事,确是她做的不妥。躬身请罪,额头贴近地砖。
久之,闻得上方传来一声轻叹。
“罢了,今日是你生辰,且起来罢。“父皇敛了怒意,拂了拂衣袖,坐到了偏殿的正位上。向殿边大气不敢出的宫女摆了摆手。
跪地久了,晚膳也并未好好进几口。濯缨站起,不免觉得有些头晕眼花,微微向前趔趄了一步。
白玉石的桌案上,摆着宫女刚刚呈上来的一个木盒。
“这么多年,你生辰父皇也没给你过什么赏赐,这木盒中的宝剑,是前些日刚刚命人打造的,剑身轻盈,女子使用最适合不过。“
缓步走到父皇身前,低身接过木盒。
“谢父皇。“声音清淡平静不带一丝感情。
“回去好好休息,明早还要送宾客出城,不可失了礼节,你要记住,你是东桓的公主,不是一般普通人,不可任性。“声音比之前低了一分,其中带着帝王的权威,像是告诫。
“女儿知道了。“微微欠身。
“回宫。“坐上的人起身,周围宫女内侍纷纷迎上去。濯缨手握木盒,去屈膝欠身。
“恭送父皇。“
待父皇走出瑶华殿,濯缨缓缓起身。这木盒做的真是精巧别致,带着的檀香味也甚是好闻。
“这把剑可是父皇命匠人精心打造的,阿妧,可想好给剑赐什么名字。“珺璟因为担心濯缨,待送母后上轿后,便悄悄进入了偏殿。正瞅见濯缨看着木盒若有所思。
他走进她,手指触及她的左颊。她一惊,后退一步抬头看着他。
“阿妧,疼吗?“他轻声唤她小字。
“无事,回去敷一下就好,谢哥哥关心。“声音温柔轻缓。
“不打开看看?“
手放上木盒,仔细的打开盒盖。剑身玄铁而铸,透着淡淡的寒光,剑柄上镶着粉玉雕成的菡萏和翡翠雕的荷叶,精巧细致。哥哥走上前接过她手中的木盒,示意她将剑拿出。修长的手指握住剑柄,像是有感应一般,灵力与剑气相融。抬剑,荷香阵阵,粉光闪耀;落剑,亦是花瓣落地,灵气不凡。此剑通灵。
“菡萏。“她喃喃说出口。
“好名字,极衬你。此剑也极不俗,与我的霜寒相得益彰。“珺璟见妹妹脸上露出难得的欢喜,自己前几天苦苦求父皇为妹妹铸剑的辛苦也一扫而空。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用来形容她,再好不过。
收了剑,濯缨和哥哥走出瑶华殿。内侍们看到了,招呼仪仗跟上。
“今日辛苦,阿妧早些歇息。“
“哥哥也早些回宫歇息吧。“
坐上轿辇,濯缨低头看着手中的菡萏,手指轻轻触碰剑身上的菡萏雕饰,她想起前一阵,哥哥总是缠着她问喜欢些什么花,她被他缠的无可奈何,指着菡池,柔声道。
“清水出芙蓉......“不等她说完,哥哥便开心的拍手,说是池中的荷花确实极衬她,都是不可亵渎之人。她觉着哥哥在同她打趣,原是为了她的生辰礼。这步摇应该也是他着手准备的吧。想着,伸手触到步摇上的菡萏。忽觉袖口一轻,那把小弯刀掉出了袖口。濯缨缓缓捡起小刀,仔细看过。这应该不是东桓所铸造的,铸造工艺与手法皆是她没有见过的,似乎像是南夷国的东西。她在书上看到过,南夷,擅制弯刀,其刀小巧,却是极好的利器,刀刃极快,削铁如泥。难道他是南夷国的人?但观他服饰,似乎又带着些北陵的味道。
北陵与东桓西部相交,一山之隔,两国边境时常战乱。因北陵人修习之术与众人不同,他们能够毁坏人的经脉,消散人的灵力,但修习之人需要有很高的灵力和悟性,一般只有皇宫贵族,或是上将将军才能修习。不过这已足以让人畏惧。近日东桓兵败,又恰逢她的及笄之礼,北陵派了使节前来,却意在谈判此次停战要求。东桓,北陵,南夷,西契,四大国中,北陵独霸,其它三国都向其俯首称臣。
那他又是谁呢?且那一面,濯缨觉得自己好像曾经见过他,可是在哪里呢?
黑衣刺客回到客房,抬起受伤的右手。裹着的水蓝色丝帕与他深青色的衣服极为不搭,他缓缓解开丝帕,手上的伤口并不深,若不是惊动了皇城侍卫,他本可以往深处一探究竟。
“我说蔺昱,你一男子拿着个丝帕,真真让人看了觉得好笑。堂堂北陵二皇子,怎么,还喜欢这女子的手绢不成。“客房门被打开,顾烬摇着手中桃花扇,大摇大摆的走进客房。
“给你的药,拿着。“说罢伸手扔出药瓶。
“多谢。“
蔺昱转身接过。顾烬,北陵大将军之子,自小便与他一起长大,文韬武略,是个成才之器。而且精通经商,各国都可以找到他的铺子。表面是铺子,实则是他们打探消息之处,当然铺子的背后主使不是顾烬,而是蔺昱。今日懒得与他斗嘴,他轻轻将帕子放在桌案上,便坐在一边开始给手上药。
顾烬自讨了个没趣,恹恹的坐下来,细细琢磨着那帕子。
“上头的菡萏绣的倒是细致,你今个儿遇见哪个美人了。“桃花扇微摆,“还请二皇子讲与小臣听听。“一脸嬉皮笑脸。
“够了。“案边之人脸色一黑,一双凤眼冷冷忘向他。顾烬立马噤了声。
房中一时安静了下来。
上好了药,蔺昱开口,声音微冷。
“让你去城中调查,可有线索?“
顾烬压低了声音,收拢桃花扇。
“此次东桓确是召集两国商议结盟之事,不过其余两国尚且还未答应。东桓国力并不微弱,若是与他国结盟,实力必然大增。“
“铺子生意可好?“顾烬被他冷不丁的一问,不由得一怔。
“铺...铺子,你什么时候关心起我的铺子来了?“说着打开桃花扇,身体凑上桌案,玩笑着说。
“知道我手头紧?想资助我?“
“看来顾大将军对你的惩戒还不太够。“蔺昱不看他,低头取走案上的手绢,起身走向窗边。
“明日我和将军......“
“唉别别别,我的好兄弟。“顾烬赶忙讨好的跟过去,他可怕他爹了。上周他爹无缘无故说他不务正业,天天呆在酒楼逍遥快活,罚了他五月月例,还让他在祠堂足足跪了三天,到现在他腿上还有淤青呢,也不知是谁告的状。总不会是他这好兄弟吧?也难说,可他上周可没惹他。
银色的月光照在蔺昱的衣服上,金线绣的龙纹极是活灵活现,束起的黑发,修长的身段,整个人透出与生俱来的高贵,清冷的气韵,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也不知他以后会娶什么样的人,不过每天看着他的脸,心情便能好许多吧,顾烬在他身后默默打量着。他总觉得今天他腰间似乎少了什么东西。
“蔺昱,你的弯刀?“
“给了一个人。“冷冷的打断他。“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回去歇着了。“他在赶他走。
顾烬讪讪的退出了门。怎么今日这石头居然开窍了?这弯刀他平时一直系在腰间,视若珍宝。这弯刀难道给了那帕子的主人?顾烬想着,笑着摇了摇头,真是难得啊。
房内窗边,月光轻柔的洒在他俊俏的脸上。他嘴唇微抿,掏出丝帕,眼前恍惚浮现出她的脸。不同于其它女子的远山眉,她的眉尾利索干净,却给她增添了几分英气,双目犹如一泓清水,左眼边一颗泪痣,让人为之所摄,轻柔婉转的声音,一如出水芙蓉一般。
“夜尘。“他低声轻唤他的隐卫。
“属下在。“
“去查查东桓嫡公主。“
“是。“
是她吗?眼前又浮现出了记忆中的那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