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奶奶的家族病,后来证实都遗传给了自己的子女。之所以奶奶年轻时候发病,是因为过度劳累,所以身为奶奶的子女,更应该惜命才是。然而,事实上,奶奶的五个子女,其中的四个都是不好的结局,唯一健在的就是最小的叔叔,六十不到。
父亲吃饭的速度一直是很惊人的,一碗面我才吃了两口,父亲的一大碗面可能就要吃完了。每次风卷残云般吃好,父亲都要满意的打几个嗝。喜欢吃烫的,喜欢吃快,这就埋下了不幸的种子。在父亲66周岁的时候,他吃饭总觉得噎着,这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他的全部心思都在种菜卖菜上面,能实在下噎困难去医院查,已经是食道癌中晚期了。其中的手术化疗,想起来都觉得好痛好痛,可就是这样痛苦,他还是很想活下去,他戒烟戒酒,散步,食疗,可还是复发,走了。简单的几个字,中间有太多太多的辛酸和苦,也只有同样经历过的子女才能体会的吧。
大伯父干了一辈子的老师,在镇上买的房子拆迁,也拆了好几套房子。按理说,有着退休工资,又房多多,且一儿一女都继承了自己的衣钵,做着老师。此时的大伯父应该喝着茶听着音乐看着电视才对,可谁也没有想到,他退休后,回到农村种地,整天扑在地里,我居然好几次看他哼哧哼哧的挑着大粪去浇菜,一辈子教书的人身体哪能吃得消呢?终于累倒,查出肠癌晚期,做手术化疗痛苦的撑了几年还是走了。大伯父还曾经是我的小学语文老师,印象最深的就是他脾气不好,总是穿着大头皮鞋踢不听话的男学生。
三叔叔在四十出头的时候,就肠癌过世了,临死前唯一想吃的就是鲫鱼汤,我父亲含着眼泪下河去捞鱼给三婶婶送去。三叔叔留下一儿一女未成年,亏得我三婶拉扯到孩子长大成家立业。去年我回南京看望老娘,恰巧三婶婶从南京城里儿子处回乡下待几天,我和她约好同一天走,她回南京城带孙子,而我坐地铁转高铁回上海。在地铁中,我劝她可以找个合适的人过晚年,她叹了口气,中年时想着把孩子拉扯到,现在又要带娃,偶尔也想过自己。可一想找老伴孙子就没有人带了,儿子也未必会同意,也就算了,稀里糊涂的过吧。
老四是我唯一的姑妈。以前公职是可以退休后给自己儿女中的一员的,这是时代的产物,叫抵职。一般来说,都是让儿子抵职的。可爷爷坚持要让自己唯一的女儿抵自己的职,为此,我小婶婶狠狠的骂了他,并和小叔叔一起多年不理会我爷爷。我姑妈就培训了一下,就去做了化验科的医生了。医生也是可以抵职的,可笑不?可那时候就是这样子的。我姑妈遗传了奶奶的美貌,又是公职医生,这条件找什么样的人家都是可以的。可她偏偏看中了个杀猪卖猪的,这男人胖得也像头猪,她就鬼迷心窍一定要嫁。可婚后,一个是医生有洁癖,一个杀猪脏得要死,可姑姑及其的要面子,离婚在那个年代是要被人笑掉牙的,更何况有了个儿子更不肯离婚了。可就是委屈求全为了的这个儿子,成年后不上进,沉迷于赌博借高利贷,不仅输掉了婚房,还以我姑姑的名义办了十几张信用卡,欠了一屁股债。追债的人到我姑姑的医院去闹,这让一辈子很要面子的姑姑万念俱灰,更何况生了乳腺癌还得操持一家人的生活,各种重压之下,一根绳子吊死在自家二楼的阁楼上。而葬礼上,那个一辈子窝囊被她看不起的男人一直在迷之微笑,神情很是轻松。而那个儿子在她妈妈推进焚烧炉的时候众多亲戚哭得痛不欲生的时候,我泪眼中看到他缩在一个角落毫无表情的和自己的老婆在聊天。红颜薄命说的就是我姑妈就类人吧!
我想现在的小叔内心应该是凄凉的,大哥二哥三哥姐姐都走了,兄弟姐妹五个人只剩下自己,应该看穿了吧?然而并没有,小叔只有一个女儿,也是做老师的,嫁了个挺富裕的人家,生了两个女儿也甚是幸福。小叔原先是村里的会计,退休之后拿着退休工资,日子也挺不错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和几个哥哥一样,爱钱如命,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我每次回去,吃好晚饭和老娘出去散步,总是看见小叔和小婶还在菜地里干活,不是浇菜就是在准备第二天卖的菜。除了叹息还能说些啥呢?我想这都是穷怕了的,哪怕现在再有钱也是转变不了思想的了。
父亲以及他的兄弟姐妹都是颜值挺高的,可命运也都是不幸的,我甚至有时候在想,任家是不是被哪个恶劣的人诅咒过了,怎么会如此的不幸福?真是幸福的人生都很相似,不幸的有着各自不幸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