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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任平

第十二章 最好的朋友

我的父亲任平 金陵大侠 107 2020-08-22 12:13:44

  父亲人缘好,他的好朋友有很多,他去世的时候,我们一团抓瞎,诸多规矩都不懂,两眼一抹黑,多亏了我父亲的几位生前好友,才让父亲顺利风光的下葬了。

  其中就有我父亲最好的一位朋友,他的名字叫:李世民,对,就是和唐太宗同名的。我们称呼他为:表叔。其实是完全是没有亲戚关系的,南京那边,在我们那么大的时候,没用过叔叔阿姨这么洋气的称呼。男的和父辈一辈的人,比父亲大的,就是伯伯,比父亲小的,就按照此人在他自己家的排行喊,要是排行老二,就称是二叔,排行老小,就称呼小叔。

  至于世民表叔为什么称为表叔,我认为大致是这样的,世民表叔不是我们村的人,也不连宗带亲的,只能称之为表叔了。

  我父亲年轻的时候,和世民表叔是知己,两家来往的很勤快。但凡我家有大事,表叔都会过来帮忙的。农村的大事也就是,砌房子,挖井,打鱼塘(就是抽干池塘的水捞鱼),割麦子,栽秧,每次都有世民表叔忙碌的身影。表叔离我家不是很近,也不是很远,步行差不多半小时不到的距离。

  南京农村有点和上海很像,就是烧饭好吃的大多是男的。我父亲就烧饭很好吃的,但还是不能和世民表叔比,表叔不是厨子,但他的厨艺却是响当当的有名气。

  我记得有次世民表叔来帮忙,具体什么事情不记得了,就记得大人们都在外面忙,哥姐也不在,我才十来岁,硬着头皮烧了一顿饭。开饭的时候,我直打鼓,表叔能吃我烧的菜吗?因为还有村里熟食店买的,会不会只吃熟食呢?我鼓起勇气说:“表叔,我烧的菜是不是都很难吃啊?”我至今记得表叔的回答:“鱼烧的不错哎!”好吧,表叔还是很会安慰人的吧。反正,直至今日,我的厨艺还是很烂。

  表叔外表看上去很健壮,皮肤白皙,一眼看上去觉得这人好和气。说话也不像我父亲,响亮,急躁,反而是说话不急不躁,慢条斯理。这些都是表叔正常时候的样子,一旦表叔喝醉了酒,那就要发酒疯了。有的人喝醉,就是睡觉,我父亲就是这样的。但表叔喝醉,就开始发酒疯了,所以父亲在我家里,从来没有让表叔喝醉过,我也就没有亲眼见过表叔醉酒的模样。

  但隔一段时间就会有表叔村上的人来喊父亲,那必定是表叔又喝醉了在发酒疯。表叔发酒疯据说是很吓人的,拳头咚咚的打墙,手都出血了他也没感觉。再不就是骂表婶,甚至打表婶。没有人能劝住他,只有我父亲出马才能镇住他。

  其实表叔以前不是这样的,自从表婶生了两个女儿,不能再生以后,表叔就成了这个样子。以前农村,孩子很多,几乎家家都有好几个,绝大部分人家或多或少都有男孩子的。家里没有男孩子的,会被人欺负,一旦吵架,别人的必杀技就是骂:焦羽巴,没有男孩子的人家立马就怂了。焦羽巴的意思就是尾巴焦掉了没有尾巴了,言下之意就是断子绝孙了,农村人恶毒起来也是没谁了。

  表叔自此就开始酗酒了,表叔的皮肤白,本来是很好的,酗酒后,就透着红丝了。有时候表叔郁闷,就会买上酒菜喊父亲去他家吃饭喝酒,父亲怕他喝醉耍酒疯也怕他一个人喝酒闷出病来,也就每次必到,为的是劝他少喝酒免得发酒疯。实在是发酒疯了,也能劝得住。

  但父亲的酒量很差的,有次差点出大事。有天傍晚,世民表叔又来喊父亲喝酒去了。夜已经很深了,父亲还没有回来。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父亲一般也就十点前回来了,那天直到十一点多,父亲还是没有回家。母亲已经在门口看了很久,后来把已经睡着的我拖起来,打着手电筒一起接父亲去。我没有夜盲症,可那天晚上我真的什么都看不见,那晚没有月亮没有星星,伸手不见五指。就看见手电筒的光束一晃一晃,要不是母亲拉着我,我都能掉到池塘里去。

  经过表叔家,必经过一片农田。我和母亲高一脚低一脚的走着,很恐怖,只有青蛙的此起彼伏的声音。母亲留了个心眼,她手电筒一直在田埂边晃晃,突然她惊呼一声,我们两发现父亲竟然倒在水稻田里。吓得母亲也不管田里有没有水,手电筒扔给我,她一下子就冲进田里。还好我们都听到父亲打鼾声了,那就是没事了。

  母亲连拖带拉费了九头二虎之力才把父亲拖回来家里,两个人浑身都滴着泥水。母亲只能忍住气给父亲擦了擦,自己也去洗了。第二天,父亲怎么也记不起头天晚上的事情了,非要说我们俩编故事嘲笑他。但看着自己浑身的蚊子包,他又有些相信的。

  表叔再次遇见我母亲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再三道歉。后来,喊父亲喝酒的次数少很多了,更多的时候是一个人喝闷酒,喝多了就哭,就闹,就打人。我就记得父亲隔三差五的要去劝说,要去平息他。我常常想,表叔真是想不开,儿子有什么呢?他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在我们这群土里土气的乡村妞里,已经是像凤凰般引人注目的。

  表叔的大女儿学习很好,人也漂亮,后来考上了公务员,现在在司法局。可我的表叔从小对我表婶的家暴,让大女儿对家庭生活充满了恐惧,现在还是独自一人,有房有车,什么都好,年届四十,就是不肯找男朋友不肯结婚。

  表叔的小女儿也是个大美妞,有一儿一女,生活很幸福。小女儿现在在我们村上做村官,是妇联主任。

  去年我回家,母亲听说表叔生了病,已经出院了。为了感谢表叔在父亲去世时对我们的帮助,母亲和我提了些礼品去看望表叔。

  表婶在家,表叔出去灭螺钉了,就是哪种有害的螺钉,村里出钱的。哎,农村人都是这样,要钱不要命的,才出院没多久的人。表婶是有洁癖的,家里的院子收拾的一尘不染。我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农村人家的院子一尘不染,表婶家就是。我进了表婶家的屋子,那更是干净整洁的一丝不苟,母亲了解表婶,坚决不肯进表婶家里。她知道表婶洁癖严重,她进去坐了,表婶必要费半天时间打扫,可能沙发套都要重新洗呢!

  表婶拗不过我母亲,只好拿了两个小板凳,我们在院子里聊了会。无非还是为了她大女儿在愁,托母亲有合适的给介绍介绍。正说着,表叔回来了,表叔还是那么和气,还是皮肤白皙,可头发也白了,苍老了好多。

  我想表叔是后悔的,现在的他明白太迟了,农村人现在也不在意有没有儿子了。那么漂亮的,那么有出息的女儿,独自一人。

  临走的时候,表叔也悄悄的和我说,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可以介绍,他现在什么都好,就是为这个女儿愁白了头。我能说些啥呢?说他自己作的,说他自作孽不可活,我说不出口。

  前人之事后人之师,父辈的事情我们很难去评判,做好现在的自己,不要让以后的自己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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