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长晴骑着刚驯服的赤霄，慢悠悠走在统万城的街上。两侧商贩叫卖声此起彼伏，胡商摊位上挂着五彩斑斓的马毡，铁匠铺里传来敲打马掌的清脆声响——她本想给赤霄挑块厚实的羊毛鞍垫，再配副耐磨的缰绳，刚在一家马具铺前勒住马，就听见不远处茶寮里传来急促的交谈声。
“你听说了吗？北边突厥部落最近动静不对劲，有几支军队都往边境集结，好像是要搞大事！”
“可不是嘛，我那在哨所当差的表哥捎信来，说突厥新首领是个狠角色，恨透了咱们云泽王朝，这阵子正四处收拢势力，怕是要开打了！”
柴长晴心头一紧，方才逛街的闲适瞬间消散。她勒转马头，拍了拍赤霄的脖颈：“走，回营！”赤霄似懂人意，扬蹄疾驰，枣红色身影在人群中穿梭，引得路人纷纷侧目——那束高马尾在风中翻飞，劲装下挺拔的身姿，倒比街上巡逻的兵卒更显利落。
刚到军营门口，守营士兵见是她，立刻放行。柴长晴翻身下马，大步流星冲进中军帐，正撞见父亲柴绍与几位将领围着沙盘议事，脸色都沉得厉害。“父亲！”她快步上前，声音清亮，“方才在城里听闻突厥集结大量势力，可是真的？”
柴绍抬头见是女儿，眉头微蹙却也没瞒她，指着沙盘上代表突厥的黑色标记：“你消息倒快。突厥新首领阿史那烈，早年家族因与我朝交战覆灭，对云泽恨之入骨。他上位后四处征战，统一了周边几个小部落，如今势力大增，怕是真要挑起战乱。”
“那咱们怎么办？”柴长晴追问，目光落在沙盘边缘的边境线，眼底满是急切。
“眼下还未撕破脸，”柴绍沉声道，“我打算先带一队人去突厥营地谈判，看看他们究竟想干什么，能和平解决最好，若是谈不拢，再做开战准备。”
“父亲，我跟你一起去！”柴长晴立刻接话，语气不容置疑。
帐中将领们面面相觑，有人劝道：“将军，谈判凶险，柴小姐毕竟是女子……”
柴长晴开口道“我可女扮男装”
柴绍想了想既然女儿有报国之心，他也不必阻拦，女扮男装确实是能省去不必要的麻烦。
“无碍，就让她跟着吧。”
众将士也都知道这位小姐自有在军中长大，不论是箭术枪法都是顶尖的，又自幼饱读诗书，便也没有在多加阻拦。
三日后晨光微亮，柴长晴已换上一身玄色劲装，墨发用玉冠束得一丝不苟，脸上还沾了点淡色烟墨，衬得本就英气的眉眼多了几分少年英武。她翻身上赤霄时，连常跟在身边的亲兵都愣了愣——若不是知晓底细，竟真会把这挺拔利落的“少年郎”当成柴将军新收的护卫。
“出发。”柴绍翻身上马，目光扫过女儿，眼底藏着几分赞许。一行二十余人的队伍朝着突厥营地疾驰，赤霄脚力惊人，始终稳稳跟在柴绍的战马身侧，柴长晴握着缰绳的手稳如磐石，沿途风沙吹得她脸颊发紧，她却连眼都没眨一下。
突厥营地设在离边境三十里的草原上，黑色帐篷连绵成片，远远便能看见巡逻的突厥骑士。到了营前，接待的突厥兵见来者是柴绍，虽面色冷淡，却也引着众人往主营帐走。
进了帐篷，帐内陈设简陋却透着威严，正中的虎皮椅空着，两侧坐着四位突厥大臣，个个神色肃穆。为首的大臣巴图率先开口，语气带着几分疏离：“柴将军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贵干？”
柴绍沉声道：“本将此次来，是为延续两国此前的约定。贵部首领阿史那烈上位前，前任首领已与我朝皇帝商定开通边境贸易，这对两国百姓都有好处，眼下并无开战的必要。”
巴图闻言冷笑一声，拍了拍桌子：“前任首领软弱，才会向云泽低头！我等新首领阿史那烈，绝不会走老路！云泽占据肥沃土地，却让我等在草原受苦，如今我部势力壮大，正该夺回属于我们的东西，谈贸易？绝无可能！”
身旁的突厥大臣也纷纷附和：“不错！这些年云泽对我部处处限制，贸易不过是幌子，实则想削弱我部实力！”“首领说了，要么云泽割让边境三城，要么便兵戎相见！”
柴长晴站在柴绍身侧，听着突厥大臣们强硬的话语。她抬眼时，目光锐利如箭，声音故意压得低沉几分：“诸位大人此言差矣。开通贸易，贵部可换取粮食、铁器，我朝可获得皮毛、马匹，互利共赢，何来削弱一说？若真要开战，北疆百姓必将流离失所，这难道是贵部首领想看到的？”
巴图没想到这“少年护卫”竟敢开口，先是一愣，随即怒视着她：“哪里来的黄口小儿，也敢在此插嘴！柴将军，这就是你带来的人？”
柴绍抬手拦在柴长晴身前，语气依旧沉稳：“他是我军中护卫，所言也是实情。贵部若执意开战，我朝虽不愿见战火燃起，却也绝不会退缩。但还请诸位三思，开战对谁都没有好处。”
巴图脸色铁青，猛地站起身：“不必多言！首领心意已决，要么割城，要么开战！柴将军请回吧，再谈下去也无用！”
帐内气氛瞬间僵住，柴长晴看着突厥大臣们坚决的神色，知道此次谈判已无转圜余地。她悄悄给柴绍递了个眼色，示意留意帐外动静——这突厥营地看似平静，实则处处透着戒备，恐怕早已做好了开战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