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11月8日 求证
魔法师认真起来的话，说不定会逐渐渗透进这个世界里，成为影子里的统治者，最终从影子里走出来，成为现实中的统治者。
我在三个月的入职培训历史课上学过，在原始社会，实际上是直到奴隶社会中期，魔法师还统治着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人类。
毕竟一个元素大师就能实现风调雨顺，一个通灵官就能和各种生命对话，一个巫医能治好除了衰老以外的绝大多数疾病，一个先知能看见整个世界的未来。拥有力量的人总是被拥戴和被追随，这一点在任何时代都不例外，除非大家才能都一样，可是那根本不可能。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魔法师的数量减少了。或许不是魔法师的数量减少，而是普通人的数量在增加，所以魔法师在人群中的比例降低了。而伴随着人们对自然现象的认知和宗教思想的逐渐改变，逐渐完善，魔法师逐渐由象征天理的存在变成了违背天理的存在。魔法师的地位就这么一落千丈，成了边缘人群。
魔法师接下来的遭遇，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魔法师不仅失去了社会地位，还遭遇了更加严峻的问题——遗传问题。
随着魔法师不断和普通人通婚繁衍，魔法能力逐渐地消失于魔法师家族的血脉之中，于是很多魔法师家族开始了联姻，甚至近亲结婚，以保留魔法能力，结果就是，虽然魔法能力保住了，但几十代近亲繁衍，无论遗传疾病出现的几率有多低也该出现了，选择了近亲繁衍的家系几近灭亡，而其他和普通人繁衍至今的魔法师，其魔法能力逐渐消失。当魔法师知道并且接受了基因学说的时候，魔法在这世界上已经濒临灭绝。
为什么魔法会在世界上消失，为什么魔法师的基因无法传承下来，这是个谜，迄今为止都没有人研究明白过。
也许神能给我答案？
我在心中笑着，神既然说了不向她许愿她就办不到，那么我只要许愿就好了吧？
“怎么了？”神突然转过来看着我。
虽然现在说可能有点儿晚，但我俩是并排坐着的，这就是我俩之前交谈的那么自然的原因。当然我俩的声音都很小，要不然会被当成疯子吧。
或者沉迷于二次元设定的人。
“我问您一个问题，您要是认为能告诉我就告诉我。您知道为什么魔法师越来越少吗？”
当我问出这个问题之后，神的脸上逐渐失去了表情，一种如同机器人的氛围萦绕在神周围。
“可以告知。基于灵智天平理论，绝大部分地球生物灵智天平偏向灵态，能够感知到现象的发生。但人类由于建立社会并被社会干涉，其灵智天平逐渐由灵态偏向智态，在获得大量知识的同时失去部分生物本能。魔法师是名为人类的这一总体的生命形态，其灵智天平由偏向灵态转为偏向智态的残留物，是人类总体灵性的残余。灵性最初能帮助个人和社会生存，但随着人类数量及人类建立的社会数量增加，灵性成为社会间纷争的导火索，因此人类集体无意识决定抛弃灵性，彻底转向智性。因此最能体现出人类灵性的群体，即魔法师，逐渐随人类总体的演化而消失。这是人类集体无意识的选择。”
既然我的好奇心被满足了一部分，我就会想办法全部满足。
“那么，”我问，“先知是什么？能告诉我吗？”
“可以告知。先知是观看未来的人，是能看到绝对正确的未来的人。先知并非主动观测，而是被动观看，由此排除了观察者效应对未来的影响，基于此认知得出如下结论：先知看见的未来被归类为既定事项，是还没发生的现在。”
“那，”我问，“魔法师是什么？能告诉我吗？”
“可以告知。基于灵智天平理论，灵智天平侧重于灵态，则可以感知现象而不能利用规律；灵智天平侧重于智态，则可以利用规律而不能感知现象；灵智天平处于平衡态，即既能感知现象又能利用规律。灵智平衡态表现形式为魔法，即人类感知现象和利用规律同时进行，处于稳定灵智平衡态的人类被称为魔法师。”
“……可以告诉我，魔法师为什么会被人类抛弃吗？”
我的理智告诉自己，自己说不定正在滑向深渊，但好奇心却催促自己，快点儿看清深渊中的一切，别在乎是不是掉下去。
“可以告知。人类社会的发展以及对人类的干涉使人类灵智天平由灵智平衡态偏向智态，人类集体无意识对人类族群演化做出的判断是：由灵性彻底偏向智性，因此魔法师作为灵性的代表群体，将从人类社会中被排除。”
我得出了令我震惊的结论。
魔法师正被人类总体排除，或者说，灭绝。
灵智天平理论是魔法界相当古老的理论，其历史可以追溯到公元前的轴心时代，但却直到本世纪初才被作为一种可信度较高的假说加以传授。
灵智天平理论的第一个主要观点是：生物有“自然的动物性”和“文明的社会性”两种发展模式（或者按照这个理论使用的专用名词，有灵态和智态两种发展模式），生物通常选择其中一种模式发展自己的群落，人类就是“文明社会性”，或者说是智态发展模式，也就是不断追求理性、社会和科学并达到文明的高等阶段。
灵智天平理论的第二个主要观点是：魔法师是在灵态和智态间不断摇摆，且保持相对平衡的的生物，由此，魔法师成为了介于人与野兽之间的生物，他们拥有人的大脑，却拥有野兽的天性，他们用人的认知方式去观察其他动物不能观察到的现象，于是奇迹发生了：现象遵照观察者效应，向观察者“倾斜”，于是现象可以通过被观察而被扭曲，观察方式和角度不同则现象被扭曲的方式与程度也不同。
这一理论被收录进《魔法理论知识》（我们用的课本），并且是开云(中国)选修科目。
总之，灵智天平理论主张人类必将趋向理性，摒除远古基因里留下的兽性。而魔法师，就是那部分应该摒除的兽性。
既然神引用了灵智天平理论的部分内容，那是不是可以说，这个理论已经被完全证实了呢？
这是我验证自己猜想的最后一点。
“神是否可以告诉我，你在上述四个问题中所引用的灵智天平理论是否已经被证实？”
“可以告知。虽然目前没有更加确切的数据可证明此理论，但根据人类社会近四百年发展状况，以及魔法师群体近四百年发展状况，可以得出该理论正确描述了人类社会及魔法师发展模式的结论。”
猜想被证实了。
“我说，我本来还在想该不该告诉你呢，结果你自己这不是全问出来了嘛。”神已经不再是那幅如同机器人复述电子稿一样的表情，反倒向我戏谑地笑着。
等会儿。
神说，她只有在去实现愿望的时候才拥有功能。
那是什么功能？是特指什么功能吗？还是……
所有功能，包括身体（如果真的存在一具身体）机能？
我看向神。
“如果你愿意的话，告诉我，”我问，“你所谓的‘只有实现愿望的时候才会拥有功能’是否包括肉体机能？”
我看着神的表情逐渐失去笑意。
“依据自我意愿，可以告知。答案是‘是’，我只有在实现他人愿望时才会拥有功能，包括身体机能。”
我哑然。虽然是我得出的结论，但我还是说不出话来。
如果神只在实现他人愿望的时候才有身体机能，才能像其他生物一样感受世界，那么，没有许愿的时候呢？
神说“即使拥有意志，也不拥有功能”。
反过来是不是说，即使没有功能，也拥有意志？
“如果你……愿意的话，告诉我，”我说，“你在没有肉体机能的时候是否拥有意志？如果拥有意志，那么你在没有肉体机能的情况下如何感受世界？”
“依据自我意愿，可以告知。作为神的我在失去肉体机能时处在清醒状态，可以认定为拥有意志。在我失去肉体机能后，我的意志将消失，我的肉体将由于失去机能而腐烂，我的精神将被保存并陷入近乎梦境的记忆回溯状态，以确保我仍然保留曾作为人类的记忆。”
“你曾经是人类？！”
“可以告知。我于1912年1月1日0时0分0秒前仍是人类。”
我大概想象的到了造神计划是什么了。
1912年1月1日0时0分0秒，那是写在魔法历史课本上的，全球魔法管理委员会下属决策与执行委员会成立时间。
很难不去联想吧？神在这个时间从人变成了神，十三人委员会在这个时间成立。
造神计划，就是魔法师，十三人委员会用某种手段造出了神来实现愿望。
实现什么愿望，我现在不愿意去想。
肉体将腐烂，重复还是人时候的记忆……
究竟是什么愿望，值得献祭一个人的人生？把她变成连怪物都说不上的存在，最后只是弃之不用，就将她的机能都剥夺？
我想象不到。
等等。
神是为了实现谁的愿望坐在这里，拥有了能够跟随我一起走路和与我说话的肉体机能呢？
我看向神，神也看向我。
“如果你判定我可以知道的话，告诉我，”我问，“你是为了实现谁的愿望而来？是为了实现怎样的愿望？”
“经判定，你已经拥有足够丰富的资料，并拥有推导该问题答案的能力，可以告知。作为神的我，是为了实现人类集体无意识所希望的、消灭作为灵性较多部分的魔法师的愿望而重新降临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