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纱帐暖,蜡泪蜿蜒,一对喜烛燃得欢快。阮茗穿着红底金线嫁衣,头戴足金镂刻凤冠,端端庄庄坐在喜床上。
她要嫁人了
可她现在一点都不开心,只觉得饿。鼻间有藕粉桂花糕的甜香味儿,好像是摆在那边的小几上的。
阮茗偷偷撩起红盖头的一角往外瞄,“碧螺?音观?竹青?”
没有人应。
好像都不在。
她松了口气,拽下头上的盖头,提着繁重衣摆,一溜坐到小几旁。手指拈起一小块糕就开始吃。
她是真的饿了。
从今天早上就开始准备出嫁的事情。爹爹和娘亲嘴上埋怨她不早些嫁人,背地却还是偷偷抹了眼泪。
她只能安慰,然后再安慰碧螺她们。她很累,一整天也没吃什么正经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那么想结婚,明明很烦!
她吃得香甜,等到男人走到身边,投下一片阴影时才发现。
言毅川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一片“你原来是这样的人”
阮茗一下子被呛了下,一阵猛烈的咳嗽,觉得自己快要把肺给咳出来了
言毅川挑了挑眉,像是良心发现。伸手拍了拍她的背,替她顺顺气,又给她到了杯水,“慢慢吃,别噎着。没人跟你抢。”
“……”她觉得自己好像找了个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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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茗是个老姑娘。
刚及笄时,她觉得自己年纪尚小,也没有什么情投意合一定要在一起的人,就不嫁人,爹娘也惯着她,就由她去了。后来,她又觉得自己心怀天下,应该仗剑走天涯,爱情、婚姻只会是她的绊脚石,死活不嫁人。
这一来二去就耽搁成了老姑娘
阮父阮母却急了,逼着她嫁人。给她办了个择婿礼,最传统的抛绣球
阮茗虽然是个老姑娘,却也是当朝宰相之独女,即使不像花知安那样一家有女百家求,却也得有五十家求
阮父把择婿礼定在了流绸湖湖心洲的缎楼上。缎楼高,主要也是怕阮茗临阵脱逃,毕竟以前也不是没有先例。
阮茗懒懒靠在缎楼顶层的栏杆旁,手里颠着火红色的绣球,从上往下瞧。有不少熟面孔,柳二少、顾三少,贺七少,甚至还有前几日刚行了冠礼的薛家小少爷。
她扫了一圈,轻嗤一声
没有一个能入了她的眼的,都太丑了
复又端详手里的绣球
绣球是她亲手做的,用金银双色线绣的,缀了流苏。煞是好看,给那些臭男人真是浪费了
瞧着流绸湖水不错,赏了这片湖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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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毅川刚从啸阳回来,就被言纪行抓出来做苦力了
两个人就约在流绸湖,边划船边商讨
他瞧着湖心洲很热闹,就随问了句
言纪行扫了一眼,喝了口茶,“我以为你知道。沾表姐的择婿礼。”
“沾沾表姐?阮茗?”
言纪行点点头
“这丫头终于想明白要嫁人了?择婿礼怎么办在这了?”
言纪行做了个抛绣球的动作示意,“老丞相定的,估计是怕阮小姐半路逃跑。”
言毅川了然得点点头,转身对船夫嘱咐,“划过去看看。”
“你是去看看,还是去抢亲?”
“我!就是!去看看!”言毅川眯了眯眸子,咬牙切齿。
“行!有种一会别下船。”
他真没下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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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刚刚停下,言纪行就扫到一团火红色不明球状物体朝他们飞来,忙向后缩了缩
那绣球不偏不倚正好砸到了言毅川脑袋上,蹦哒两下,掉在他脚边。
“……”
言毅川只觉得头疼,流苏上的金饰不偏不倚直接撞在他额上
啧,真疼,好像肿了……
他腰捡那球,颠了颠,冷笑一声,“这TM……”
等等,这是个什么玩意?!
他僵硬得转头,看向缎楼顶层上那个女孩子,女孩子懵逼得不知道要怎么办。
好了,他懂了。
阮茗的绣球,在他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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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言毅川都没来得及跑路,他接到阮茗绣球的事就传到桓文帝的耳朵里了
桓文帝当即表示:娶!必须要娶!
言毅川就半推半就地和阮茗成了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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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茗咳得不行,就着言毅川手喝了几口水,压咳嗽的欲望
言毅川眼睛在她和小几之间来回打转,几不可闻得叹了口气。
阮茗会错了意,以为他也想吃。
手里拿着自己吃剩的半块糕举到言毅川面前,“你也想吃吗?”
“……”
言毅川垂眸看着阮茗手里被她咬过一口的糖糕,又瞄了一眼阮茗沾着碎屑的唇角
他觉得过几天去榆安的事情可以提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