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分析一通,觉得这个杜先生,确实有能力解救自己。
他特意对向久晨说这句话,而且还是在南卫的大牢里,自然非同小可。
如果我们坚持没有行刺督公,这个案子大概不会那么快结案。
况且,一下子牵涉那么多朝臣,皇帝未必允许这么做啊。
那么,事情就有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可是,自己的证词,没有给他任何转圜的余地。
三法司不质疑,是因为他们完全相信我们的证词吗?不一定,只能说明他们根本就没有认真审案。
哪有这样审案的?
让犯人说,说完了就画押,不论如何,总得问几句搪塞下吧?
就这样交差,要换了平时,他们三人的乌纱帽肯定保不住。
他们或许压根就不相信这个案子,只是不敢得罪南卫而已。
这根本就是个葫芦僧断的葫芦案。
高俊猜测,这个杜先生,假如要救我们,只要回去对皇上说,这是个冤案,就足矣。
他进来的时候,从徐嚣满脸愕然的表情来看,他也不会畏惧南卫。
也就是说,他在皇上面前,是有分量的。
但现在,我们既然如此证言,那就不好说话了。
难道,我们真的把自己搞死了吗?
他们后悔了。
原本是没打算活着出去,心里已经平静了。
现在,发现是自己把最后一丝机会给坑掉了,心里无法平静了。
心里在抓狂啊!
翻案吗?
笑话,在南卫的大牢里喊冤,说南卫衙司冤枉自己?
那估计不用等到九月初三了。
三人在懊悔里过了十天“平静”的日子。
直到有一天,有一个人走到牢门口,微笑着看着他们。
这个贱相,太熟悉了,这人,不就是那天引诱他们进野猪林的吗?
看他这穿着打扮,就是南卫的服饰。
“你,你,原来是你们……”向久晨悲痛得说不出话来。
杨世伦带着哭腔说:“为什么要陷害我们?”
“没办法,算你们倒霉。谁让你们走那条路,就你们三人是习武的,又是外乡人。”
高俊恨不得抽他两巴掌:“敢问阁下,是何姓名?”
“你们知道我的姓名,有意义吗?”那人笑了笑,“也不妨告诉你们,鄙人,南卫副右使,曹金。”
“啊?如果我猜的没错,把成大充杀了,你就是副使?”
“呵呵,对。不过,任命状还没下来,还差最后一道程序。”
高俊悲愤地问:“曹大人,你与成大人有什么恩怨,何必连累到我等?”
“笑话,我有什么资格,与成大人结怨?谁让他是北卫衙司的人呢?”
这一番话,说得众人如梦初醒。
原来,这成大充,是北卫安插在南卫的卧底啊!
好一招借刀杀人,嫁祸于人,暗度陈仓,瞒天过海之计!
“哈哈,这计谋好吧?既杀了北卫的耳目,还能趁机把朝中不服督公的拉下水。”
“好,果然绝,真特娘的阴险毒辣臭不要脸。”高俊冷笑道。
“哟呵,就你横,我喜欢。可惜,可惜了。”
“可惜什么?老子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问心无愧,不像你,鼠辈!”
“可惜啊,你们明天就要问斩了。”
曹金幽幽地说:“老弟,下辈子,记住我一句话,做人别太横,太横的人,活不长。”
高俊心里咯噔一下,问杨世伦,今天是几号?
九月初二。曹金告诉他。
“别问了,你们的判卷已经下了,斩立决,明天午时三刻,就是你们的好日子。”
三人的脸刷的白了。
高俊的脸,尤其白。
虽说料得到是这个结局,当这一天到来的时候,还是很难过。
“你这计,可真毒,害了一大帮无辜的人。”高俊讽刺道。
曹金叹了口气:“美中不足,这个案子,还是不了了之了。”
三人一听,不了了之?没事了吗?
“不,不要误会,朝中那些大人没事,可不是说你们。”
“曹大人,你就别兜圈子了,让我们死个明白。”
“宫里把这事压下来了,那些大人,一个也不追究。只杀你们三人,这事就了结了。”
高俊把他看得透透的,冷冷地说:
曹大人,我看,事情不是这样的吧?你们想诬陷一大堆的大臣,真当皇上是傻的?
我们大概是经历了一场,有shi以来最随意的三司会审。
都有三司来审了,皇上还派寒衣社的杜大人来,就是不相信你们这个案子。
你们把我们的证词往上一报,傻子都看得出来有问题。
就算没问题,皇上真愿意把这么多人治罪?
这个案子,撑死就是朝廷内斗,两边压着不发,谁也不让你们得势,这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至于我们?不过是替死鬼,给成大充一个交代而已。
曹金非常惊讶地瞪着他,鼓掌叫好:“精彩,精彩。想不到你一个小小的外乡武人,居然能把朝廷里这点事摸得如此清楚。你这样,倒让我很怀疑,你是真有后台了。”
哎呀,杀了你,还真有点可惜了呢!
曹金脸色猛然一变:“你们明天问斩,老老实实,安心受戮,就不会再有人死。如果临刑前胡说八道,你们的家人,就没人保得住了。”
如果在刑场喊冤,按照大罗律,会再重审一次。
三人明白,这曹金也知道这是陷害。在这里,那是暗无天日,但问斩是当着老百姓的面。喊冤影响较大。
杨世伦浑身发抖,手抓住铁栏杆,恨不得把他折断。
“你,怕了?”
“三位,你们是不得不死。皇上只想让这案子早点了结,不想拖泥带水。”
高俊冷冷地说:“如果有人查出,你们是构陷良民,估计督公这里,不好过吧?”
“你们确实是够聪明,所以,应该掂量下,如果不服判决,南卫会怎么处置你们的家人。”
“拿家人来威胁我们?”
“你们也没什么东西好威胁了吧?同样,你们在京城也没有朋友,谁会为你们出头呢?”
哈哈,他扭头就走。
一边走,一边轻蔑地说:“想好了,不要乱来。”
狗日的,无法无天,丧尽天良!
曹金走了,三人骂了两句,一阵无比的空虚袭来,瘫软在地上。
不服,不甘,但又没有办法。
极其黑暗,阴冷,恐惧,愤怒的心情,把人一下给抽空了。
高俊呼唤系统,能不能出来一下?
系统没有反应。
他妹的,系统,系统,你狗带了吗?
系统,这是你的错,你不能逃避啊!
这一夜不知是怎么过的,睡着了没有,不知道。
第二天,牢头送来三份饭菜,这是半个月来,最丰盛的一餐。
有酒有肉,还真不差。
三人猛吃。
已经做了冤死鬼了,不能再做个饿死鬼。
三人被押赴刑场,背后插上姓名牌子,跪在场中。
时辰到了,监斩官验明正身,刽子手拔出牌子,一刀砍下。
高俊眼睁睁地看着杨世伦的脑袋,咕噜噜滚下,心里无限悲哀。
耳朵边传来他最后的一句怒喊:“爹,娘……”
后背传来刽子手的脚步声。
轮到我了,系统,你在吗?
系统还是没声音。
完了,难道系统关键时刻死机?
向久晨喊了起来:“十八年后,老子还是条汉子!”
高俊不忍看这些,闭上了眼睛。
“万恶的封建社会啊!X你祖宗的……”
叮,紧急避让程序再次启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