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兴殿内,敖雄正在翻看文书,突然后背瘙痒难耐,于是吩咐弼细:“我后背痒得很,你去将那如意笏取来。”
弼细脸色有些为难:“陛下,那如意笏……不知怎的,竟找不到了。要是痒的难守,还是让老奴用手先给您挠挠吧?”
敖雄向门口看了看,见门口并无没宫人侍立。他站起来,走到大殿的柱子下,倚着柱子使劲地蹭。弼细站在一旁偷乐。
敖雄蹭了一会儿觉得不怎么管用,干咳一声又对弼细说:“还是你来吧。”
弼细挽起袖子,把手伸进龙袍,给敖雄挠痒。敖雄有些不耐烦地说:“你隔着中衣挠,能管用吗?”
弼细拽着敖雄的中衣衣领,将手伸进了进去。
敖雄一个激灵跳了起来:“你这爪子怎么这么凉啊!”
弼细站在一旁,想笑又不敢笑,用力地憋着。
敖雄前后转了一下肩膀,重新坐下,叹了一口气:“算了,不挠了。”
弼细将挽起的衣袖重新放下,试探地问:“陛下,这如意笏于龙兴殿内丟窃,怕是有了内贼,是否需要严查?”
敖雄摆了摆手:“一个如意笏,又不值什么钱,偷它能做什么?想必是哪个宫人一时放迷了手,用不着小题大做。”
敖雄一边批阅卷宗,一边又说到:“你去朱宫那边给娘娘送个信儿,就说我一会儿过去用午膳。”
弼细答道:“太宰夫人今日带着小公子前来拜谒娘娘,这会儿应该已经到朱宫了,想必娘娘午时会留夫人用膳。”
敖雄有些失望:“那我就不过去了,让她们姐妹俩好好团聚一下吧。”
朱宫殿内,热闹非凡,昆夏夫人带来了甜食糕点和玩物,六位公主拿到后,个个欢喜雀跃,爱不释手。
小六手里拿着一个陀螺,上下翻看摆弄着,萧衍伦站在旁边急切地向她解释着陀螺的抽打技巧。
老五敖舞阳左手也拿着一个陀螺,右手拿着几块豆蓉酥,两眼不知足地四下打量。她先偷瞄各位姐妹分到了什么,然后又踮起脚趴到桌上去翻那些未被分发的吃食、物件。
孩子们在院中放恣地抽着陀螺。
“横着抽!对,就是这样水平抽!”
“快打它!再来一下!”
“哎呀,我的陀螺快死了!”
不一会儿大家都学会了抽陀螺,萧衍伦又用木棍在地上画了一个大圈,中央处再画一个小圆圈,轮流着进行两人比赛。比赛双方抽打陀螺,陀螺跑出大圈就判失败,最先将陀螺抽到小圈里的人即判获胜。
一时间,参赛的参赛,围观的围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场上旋转着的两个陀螺上,谁也没有注意这里少了老五的身影。
过了一会儿,敖思思觉得肚中有些饿了,她想到昆夏姨妈带来的豆蓉酥,跑到屋里去找。刚才出去前她明明将自己的那份放在了桌上,这会儿豆蓉酥却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大姐,你快来,我的豆蓉酥不见了!”老四朝着门外喊。
孩子们闻声来到屋里,发现不止是老四的豆蓉酥不见了,所有豆蓉酥都凭空消失了。
敖双儿嘟起嘴,生气地说:“咱们朱宫是招贼了吗?为什么天天丢失东西!这一个月来,爹爹和娘亲给我的甜点经常被偷,还有我的陶响球也找不到了。”
敖思思同病相怜地附和道:“我的莫罗泥塑也找不到了!”
“还有我的黄胖儿!”
“我的九连环也是!”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一时间众说纷纭。大姐敖依依指挥着大家分头寻找。施姑听到这屋的嘈乱声,过来查问发生了什么事,也跟着一同四处翻找。
这时老五已经趁乱回到了屋里,她若无其事地走到施姑身边,拉着施姑的衣裳说:“姑姑,我渴了,我要喝水。”她不知道,她说话时小六正在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施姑听罢,用手指轻擦一下老五肉肉的脸蛋儿,笑着拉着她去隔壁喝水。
等她们走出去,小六招呼大家聚过来围成一圈儿,低声说着什么……
施姑倒了一杯水,放到老五前面的桌子上,嘱咐道:“五公主,水很热,要冷一冷才能喝,小心烫到了嘴。”
老五对着杯子使劲儿吹气,着急地说:“姑姑,我快渴死了。”
施姑只好拿来两个更大的杯子,又倒了一杯热水,用两个杯子倒来倒去的扬着。
终于,水不那么热了,老五咕咚咕咚喝了下去,喝完一抹嘴:“姑姑,我还要!”
施姑笑着摇了摇头,不明白这孩子怎么渴成这个样子。她又倒出一杯,来回这么扬着。
就这样,老五一共喝了四杯水,打了个饱嗝儿,这才满足地牵着施姑的手往回走。
等她们回到刚才那间屋子,里面已是另外一番景象。
只见正对屋门的地方摆放着一张案几,小六端坐在中间,萧衍伦站在小六身后右侧,俨然一副护卫模样。几个姐姐站在一侧,都冷冷地看着老五。
案几上放着一个石雕兔儿爷,原本是小六心爱的玩物,如今放在这里权当作是惊堂木了。
小六用那兔儿爷在桌上一敲,正色说道:“嫌犯已到,待俺判官断上一断!”
现下的场面让施姑有些措不及防,她不知道这演的是哪一出儿。
小六接着说道:“近日朱宫盗窃频发,经过本官探查分析,已经找出了窃贼。五姐姐,你可知罪?”
老五松开施姑的手,昂着头,骄横地说:“我有什么罪?”
“你前些日子偷了诸位姐姐的零食和玩具,今天又偷吃了大家的豆蓉糕。你敢不认罪?”
“你胡说,不是我!”
“那我问你,你刚才口渴难耐,又是为何?”
“我……我那是玩陀螺时汗出多了,所以口渴。”
小六又一拍“惊堂木”:“来人呐,取陀螺!”
萧衍伦取来陀螺递给老五,小六说道:“你若能将陀螺从门口抽到我这里,我便信你!”
老五接过陀螺,不服气的说:“抽就抽!”
说着她将陀螺放在地上,上去就是一顿猛抽。可是别说控着陀螺前进了,那陀螺压根儿就没转起来。
敖思思在旁边嘲笑道:“五妹妹,这陀螺还没转起来呢,就死挺了!”
老五又试了几次,还是不成,将那小鞭往地上一扔:“我这是刚才玩得太累了,手没劲儿所以抽不动。反正我没偷东西,你们休想诬陷我!”
小六料到她会这么说,学着那江甲戏的语调说:“小娘子莫假言,我有证人在这边。今日你做了亏心事,自有痕迹可循鉴。”
说完她望向施姑,问道:“姑姑,近日五姐姐饭量如何?”
施姑说:“五公主最近吃得不多,以前用膳能吃完一小碗饭,近来吃上半碗就说饱了。”
小六又问:“五姐姐平日爱吃甜食,最近她可有嚷着问姑姑要酥糕乳酪?”
施姑说:“五公主不像以前那么贪嘴了,近来甜食也要得少。”
小六说:“请姑姑将她抱起来,掂一掂她的轻重!”
施姑俯身抱起老五,掂了一掂,有些吃惊地说:“哎呦,五公主可是重了不少。”
小六笑着说:“只看五姐姐的脸,也能看出她长胖了不少。以前她和四姐姐一样胖瘦,可现在她的脸可比四姐姐生生大了一圈。”
老五挣扎着溜下来,不服地问:“长胖了就有罪吗?”
小六再拍一下“惊堂木”:“刚才衍伦哥哥教我们耍陀螺,你跑回屋来偷吃了豆蓉酥,你没有跟大家一起学习,所以不会抽陀螺。豆蓉酥吃多了会口渴,所以你又问姑姑讨水喝。你近来饭量减少,就连平日爱吃的甜食也不怎么讨要了,按说应该变瘦才对,可你偏偏比之前胖了许多。若不是你平日里偷吃姐姐们的甜食,你又是怎么胖起来的呢?”
老五不知如何解释,干脆蹲在地上哭了起来,边哭边说:“不是我,就不是我,我没偷东西!”
老大敖依依有些不忍心,对小六说:“六妹妹,算了,咱们别再逼问老五了,就算是被她偷吃了,妹妹们也不会真跟她计较的。”
小六站起来,走到老五面前:“五姐姐,敢作敢当才是英雄。若是你偷的,你便认下。若不是你偷的,你自分辩就是。你这样哭有什么意思?”
老五不理她,反而哭得更厉害了。
小六见状对大家说:“我们不用理她,就让她一个人在这里哭!姑姑也不要搭理她!”说完拉着施姑,喊众人走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老五一个人,她听外面好像已经没了动静,就停止了哭泣。她撅着嘴站起来,看到了案几上的那个石雕兔儿爷,就鬼鬼祟祟的扒着门框向外看,发现四下无人,赶紧将那兔儿爷揣在怀里,朝自己卧房跑去。
她跑回自己卧房,关上门,钻到床底,拉出一个箱子来,将那兔儿爷放了进去。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推开了,小六一行人走了进来。
老五慌了,惊慌失措地坐在原地。
众人围了过来,敖依依打开箱子,大家都看傻了眼,只见那箱子里什么都有:陶响球、莫罗泥塑、黄胖儿、九连环、木鸢、七巧板、风车……还有没吃完的豆蓉酥……
敖双儿拿出一个不知名的长柄状的白色物件,好奇的问:“这是什么东西?”
敖依依看了一下,说道:“这不是爹爹挠痒痒用的吗?老五,你偷这个做什么?”
老五知道事情败露,无法再狡辩,低着头小声说:“我……我就是看着好玩……”
小六挥挥手中准备好的绳子,笑着对老五说:“五姐姐,你还有什么话说?快乖乖受罚吧!”说着就张罗众位姐姐将老五捆了起来。
萧衍伦没见过这架势,怕她们失了分寸,上前阻拦:“六妹妹,五妹妹只是偷了一些小玩意儿,不是什么大错,你绑她做什么?”
小六不以为然地说:“她身为五公主,现在偷这些小东西,长大了还不得偷江山、偷国库?”
接着小手一挥,喊道:“姐姐们,行刑!”
不等萧衍伦阻拦,一众姐妹扑向了老五。有的挠腰,有的挠咯吱窝,有的抓脚底,痒得老五咯咯大笑,直喊求饶。
萧衍伦被这场面弄得哭笑不得,不好意思地背过身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