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站了起来,他脸色很红,像是喝了不少酒。书生左手举着酒壶,右手举着酒杯,冲着台上喊道:“清徽姑娘柳絮才高,不栉进士。小生不才,今来与两个朋友一同来汴京赴考。清徽姑娘既然才学出众,何不猜猜我们三人里哪个能中举?”
台下的人跟着起哄,都嚷着让清徽姑娘猜上一猜。清徽站在台上有些为难,她又不懂得占卜,怎好轻易乱言别人的科举仕途。
“这有何难,让我来猜猜吧!”一个年轻女子款款走上前来,她面带笑容,仪态万方,好像对应付这群客人很有信心。
台下又沸腾了,有人大喊:“奴奴姑娘代劳也行!”
萧衍伦低声对小六说:“刚才说话的这个就是李奴奴。”
小六望向台上,只见李奴奴走到刚才清徽作画的桌前,举起毛笔,在纸上写了一个字。
丫鬟将她写的字举了起来,给众人看,那是一个“一”字。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位奴奴姑娘的书法可不怎么样,字写的不够直,笔力也不到位。但是台下的这些看客并不在乎,一个身着华冠丽服的商人举着一锭银子喊道:“奴奴姑娘的字我买下来了,你们谁都别跟我抢!”
刚才的书生眯着眼朝台上看,他看清了是什么字,问道:“奴奴姑娘,你这个‘一’字是何意?是说我们三个人里有一个人能中举?”
李奴奴颜如朝露,笑靥如花,大方利落地答道:“对!”
书生乐了,他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又问:“姑娘就这么肯定吗?要是最后中了两个呢?”
李奴奴仍是笑得妩媚:“那就是有一个不中!”
书生一听来了兴趣,又问道:“要是我们三人都中了呢?”
李奴奴说:“那就是一起中!”
书生又问:“要是我们三人都没中呢?”
李奴奴答道:“那就是一起都不中!”
台下众人都乐了,书生朝李奴奴拱手行了一礼:“我以前只知道奴奴姑娘舞艺了得,今日才知姑娘原来如此聪慧。小生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
台下的看客议论纷纷,都夸李奴奴睿智,一个“一”字也能讲出这么多说法。
清徽感激地看着李奴奴,刚才她还有些慌张,现在有李奴奴同她一起站在台上,她觉得心里有底了。幸好有李奴奴出面解围,不然让她一人应付,可能刚才就冷场了。
小六对萧衍伦说:“这个李奴奴倒是懂得随机应变,虽是一副伶牙俐齿,说出的话却让台下的人听着舒服。不过你们男人是不是都怜惜清徽这种娇弱的?她娇滴滴的,又有才华,你瞧这台下的人能与她说上一句话,都觉得自己得了天大的面子。要我说,这三个魁首里,伯雅微应该更器重清徽吧?”
萧衍伦笑着说:“六妹妹,你又猜错了。恰好相反,三个人里,伯雅微跟清徽姑娘最不对付,他反而更器重李奴奴一些。”
小六问道:“这是为何?有才的女子颇为稀少,会跳舞的可是遍地都找得到。”
萧衍伦说:“你有所不知,他俩关系不和,也怨不得清徽姑娘。伯雅微曾三次参加科举,接连落榜,见到有才学的人自然会心生嫉妒。清徽姑娘没什么做得不妥的地方,可伯雅微就是看不惯她。特别是大家伙夸赞清徽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时候,伯雅微竟会出言拆自家魁首的台,说些酸言冷语,言辞之中大有瞧不起读书人的意思。不过这李奴奴就不一样了,她左右逢源,极善交际,伯雅微最器重的就是她。”
小六撇着嘴摇头说:“真搞不懂你们这些男人都在想什么,一个个的都不是好伺候的主儿。”
沁儿却有些担心问:“萧公子,你怎么对牡丹阁的事这么熟悉?你到底来过几次?”
萧衍伦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没来过几次啊,我来之前都提前跟六妹妹说了,她可都知情。”
他又看着小六,满脸委屈地说:“今天也不是我要来的,是你非拉我着来,让我给你介绍牡丹阁的情况,如今反倒成了我的不是了。要不是你让我事先打探清楚,我怎么会理会她们这些七拐八绕的事情。”
小六没搭理他,反而转过身来,拉着沁儿的手,笑着说:“没事儿,你不用担心。以后咱俩单独来,一回也不许他再来这里了。”
说完她又转头问萧衍伦:“既然是京中最有名的烟花柳巷,为何又取了‘牡丹阁’这么俗气的名字?”
萧衍伦原本在等她给自己一个说法,谁知她压根儿不理会。他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站了起来:“你们随我过来一看就知道了。”
小六和沁儿跟着萧衍伦来到窗边的一排架子上,顿时被满架的牡丹花吸引住了,她们还从没见过开得这么好的牡丹。
萧衍伦指着那些花儿说:“这牡丹说来也奇,外面的牡丹大多是红色和白色,唯独这牡丹阁里的不同,你看,有黄色的,有紫色的。你们再看这朵,一朵牡丹花竟开出了五种颜色。”
小六顺着萧衍伦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一朵杂色的牡丹花。这个架子上的牡丹不但颜色各异,花朵也比普通的牡丹花肥大饱满许多。
萧衍伦接着说:“还有更奇的,这里的牡丹四季常开。无论春夏秋冬,不管什么时候来,都能看到牡丹花。这些来来往往的客人里,有些就是专门来这里赏牡丹花的。牡丹阁的牡丹是汴京一绝,‘牡丹阁’这三个字虽听着有些俗,但若是亲眼看了这些,就只会觉得震惊,不会觉得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