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这以前是个高档宾馆。”埃文说到。
蹲在干涸的泳池边，百无聊赖的丢下一颗石子，听着这小东西和泳池壁撞击的声音，总算是漫长沉默里不起眼的调剂。
约瑟夫把塞西尔的单筒望远镜借了过来，已经在楼顶边缘保持站姿接近二十分钟。
这座城市真的过于庞大，约瑟夫忍不住去想它在最鼎盛时期的模样，和灾难来临那一瞬间，所有美好都被毁灭殆尽的过程。
无论哪幅场景都让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虽然现在手中只有腐朽的灰烬。
望远镜里并没有宏伟的工厂，只有一条通往地下的，伸不见底的隧道，没有灯光，没有任何可观测的能量反应。
隧道上方，一座倾斜的大厦倚靠在同类的身上，阳光顺着缝隙将通向隧道的路切成成百上千个规整的方格。
“从这里下去.......”约瑟夫嘀咕着，“如果守门的机械装置也全部瘫痪，说不定可以一试。”
他已经记下了隧道入口周围的地形，精确到米。
塞西尔没了望远镜，索性直接用狙击枪上的瞄准镜观察。
“那就是目的地？”
“没错。”
“话说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
“绝不会是最后一次。”约瑟夫将望远镜抛给塞西尔，面带微笑说到，“可别把废墟想的多美好，牢记幸存者偏差吧，我们就是那些幸存者。”
被失控机械干掉的人永远都没机会发声，幸存者还是保持缄默为好。
劳拉坐在泳池边缘，注视着约瑟夫的背影，她很想知道这位“特别调查员”究竟在思考什么。
出现故障的失控机械，这处深不见底的黑洞......这些是否早已经在他的意料之中？
特别调查员可以受雇于各个正规实力，如果有必要的话，当然也会受雇于他们自己，那张金属卡片的用途比她想象的还要更加广泛。
“出发吧，早去早回。”
夜晚的废墟并不安全，身后的高级套房甚至不能提供一张柔软舒适的大床，怎么看留宿废墟都是个不成熟的想法。
“嗯。”
三人跟上，隧道里寂静无声。
......
隧道比在高处俯瞰时更加宽阔。
阳光止步于鞋跟触及的坚实地面，再踏出一步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迎接众人的依旧是废墟里最常见的死寂。
用这黑暗当做背景板，悬浮在空气中的灰尘变得格外显眼，但是并不能给这冰冷的地方在添加任何诗意。
塞西尔最先迈步，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脚印，灰尘已经积攒了相当长的时间。
“你去中间。”约瑟夫对着塞西尔说到，“准备好匕首和手枪。”
狙击手在这种环境里几乎没有任何用处，但是将少女一个人留在外面也不妥。
“好吧。”塞西尔应到，稍有不舍的将背上的狙击枪放在阳光能够照到的地方。
劳拉和埃文拉下头盔上附带的夜视仪，这种稍显金贵的装备还是第一次上战场，整个铁星雇佣团也没有多少存货。
至于约瑟夫，他用欧米伽的解析模式就足够了，刚才停留的二十分钟他正好补充了一波能量。
迈入黑暗，让光明在身后等待。
突击步枪下挂的战术手电在黑暗中刺出一条明亮通道，三人用三角阵型将塞西尔围在中央，约瑟夫仍就身处正前方。
最轻的脚步声在这空间里也格外响亮，晃动的战术手电追赶着视线，脚步溅起的灰尘四处飞舞，直冲着鼻子眼钻。
“哈——哈——阿嚏！”
埃文的喷嚏声在约瑟夫听来简直就是火箭发射，整个队伍都停顿了瞬间，紧接着又突然加快了步子。
不管黑暗里有什么，他们都一定已经暴露了。
也许是一百米，也许是五百米，空间感在这里不怎么管用，但是几个人还是有惊无险的来到了尽头。
一道上百米宽，几十米高的巨型合金门横在眼前。
大门严丝合缝，别说活人，一只苍蝇也绝对飞不进不去。
“真该死，我们来这可不是为了体验被关到门外的感觉。”埃文很想踢这大门一脚。
约瑟夫伸出手，指肚隔着手套和冰冷的金属亲密接触了一番，关节碰撞的反馈结果也相当明确——这是个实心的东西。
把整个文罗四所有能爆炸的东西都挪到这来也不一定炸的开，暴力破拆是完全不可能的选项。
塞西尔看着约瑟夫沿着大门踱步，少年从容的步伐像是要去参加一场盛大的舞会，统筹部的制服在战术手电的照射下若隐若现。
少年突然止步，手臂稍微用力向着看起来光滑的金属门敲击。
“滴——”
一声轻响过后，触控面板从金属门内缓缓滑出，液晶显示屏倾斜对准了约瑟夫。
紧急手动控制装置，失控机械还沿袭着旧时代人类的设计理念。
透明面板闪烁着柔和的白光，这座工厂里显然还有着部分——或者是完整的电力供应。当然，这种大门应该也有自己独立的蓄电池。
屏幕上显示的并不是人类语言，而是大量流动着的代码，一个接口被安置在屏幕正上方。
如果发现这玩意的是普通人，打开大门依旧是白日做梦。
约瑟夫将手指靠近接口，蓝色细线从之间延伸出去，在接触到接口读取装置的瞬间把他带入另一个世界。
他的意识同时在现实和电子世界里存在。
简单的比喻一下，这电子世界里就是一片焦土，和被重炮轰击了成百上千次的小山头差不多。一眼望过去只有灰色和红色相间，报错和警示标志胡乱飞舞。
这应该是最浅层，也是控制大门的手段之一，如今已经因为不明原因失去了所有防御手段。
他尝试继续顺着线路前进，然而一路上他看见的只有和外部世界一般无二的“废墟”，几乎所有执行程序都变成了一团首尾相接的死循环，存储区域不和这个系统相连。
他们没办法给这座工厂开灯了，接下来的行动也需要摸黑儿进行，算是个坏消息。
“搞定。”
大门向着两旁移动，留出一条足够两人并行的缝隙。
齿轮嵌合的回声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