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料事如神
“艾薇，关于明晚的吸血鬼宴会，我有事嘱咐你。”
艾薇刚刚洗漱过，推开房间门，就发现凯尔一脸严肃地坐在床边对她说话。
“吸血鬼宴会？我差点忘记了。”艾薇差点都忘了，她现在的身份还算是凯尔准备的血祭，是要在宴会上献给长老的。都怪凯尔，把她宠的太好，让她忘记了这件事。
“你记住，我不会将你送给别人，谁都不行。”凯尔伸手拉过艾薇，让她可以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可是你就要把我送出去了。”艾薇低垂着眼睛，长长的卷曲睫毛扑闪扑闪，勾得男人心痒痒的，“没关系，本来当初也说好了。”
“这么不相信我吗？”凯尔的声音带着些无奈，“明晚，人类会直接被带到一间封闭的屋子里。因为根据规矩，不能有任何人类出现在宴会上，只允许吸血鬼中的一等贵族进入。”
艾薇点点头，凯尔停顿了一下，拉过她的小手。她刚洗过澡，身体的温度要比平时高很多，手掌的温度对于他来说有一些灼热，但是他丝毫不介意地亲吻着她的手指：“这间屋子只是单纯地被上了锁，作为魔法师，你随便使一个小法术就能离开那里。”
“你让我逃出来？”艾薇挑挑眉，“身为吸血鬼，你在教一个猎物逃出来的方法？”
凯尔笑而不语，过了几秒才继续说下去：“然后呢，你就一直往北走，到了榕树林前停下，我会去找你。”
“……嗯。”
“相信我。”凯尔在她的唇上轻轻落下一吻。
“一直相信的。”
刚好是月圆之夜。月圆之夜不仅是吸血鬼最活跃的时间，还是魔法师的魔力涌动最强之时。艾薇能非常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精神都变好了，甚至在黑夜中也能比之前看得更加清楚，都是月光带来的增益。凯尔今天身着正装，发型也整理得有板有眼，不像以前那样留着刘海，充满了少年感。艾薇则穿着非常普通，长袖皮衣外套配长黑色牛仔裤。凯尔一定要她“减少暴露在外面的皮肤”，所以她今天穿着高领的衬衣，戴着黑色手套，整个人看上去像一个畏罪潜逃的罪犯。
凯尔说，宴会的举办地点在吸血鬼长老的宅邸，也是血族的总部。
“吸血鬼长老到底是干什么的啊？他很老吗？”坐在马车里，艾薇就这样好奇地问凯尔。
凯尔摇摇头：“吸血鬼长老就是领导整个血族的领袖。历代都从四大家族中产生。一般吸血鬼长老继位的时候都已经到了青壮年时期了，所以并不算太老。”
“这样啊。”艾薇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长老都是满脸皱纹的老头子呢。”
“我们吸血鬼不会长皱纹。”凯尔一本正经地解释着，“在生命快走到尽头的时候，身体就会有预兆，大部分的吸血鬼因为害怕老去所以会在预兆来临时自己结束生命。比如，用银器啊、乞求自己的后辈动手啊，之类的。”
“你们，还真的下得去手……”艾薇哑然。
“因为我们的生命太长了，在最后的时日自己解脱，也不失为一种救赎。”凯尔将目光移向了马车窗外，一栋高大的白色建筑从远处慢慢地拉近视线。
刚一进入宅邸大门，艾薇正常在前面走着，凯尔突然拉过她的手腕，她回头的一瞬间在她额上落下一个吻：“小家伙，待会见了。相信我。”
还没等艾薇反应过来，她突然感觉双眼一黑，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下沉、下沉。
再次睁开眼睛，自己已经躺在一张硬板床上，床边的桌子上燃着一只蜡烛。她皱着眉头支起身子，这是一间狭小的屋子，只有四张硬板床和中间桌子上的这根蜡烛。另外三张床上都躺着人——两个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的女孩子，一个年龄稍大一点的男孩子，他们都在昏睡。
看来，这三人就是其他三位家族的血祭了。
艾薇摸索着来到门边，试探性地扭动了门把手，打不开，外面却传来了哗啦啦的铁链响声，看样子就像凯尔所说，这道门只加了物理措施，而她可以随意地使用魔法离开这里。
但是，自己是离开了，这几个孩子呢？
艾薇的目光又回到三个孩子身上，他们年纪都不大，身上的衣物几乎也都是用昂贵的金丝做成的，一定也是贵族的孩子，在家里倍受宠爱，难道就这样看着他们被吸血鬼吸血、折磨致死吗？
艾薇犹豫了，伸出去的手也缩了回来。这些孩子的家族也许不知道魔法师的存在，所以无法来阿尔卡纳寻求帮助。那么这些孩子的父母该有多着急呢？会不会每天在街头苦苦寻找、逢人便打听着自己孩子的消息；会不会整日整夜以泪洗面；会不会每天到教堂做祷告，祈祷着神能将他们的孩子还回来？
“担心什么，只是被吸血而已，量不大又死不掉。”
“可是又不是所有的吸血鬼都是凯尔！”
她感觉自己的内心有一个天使一个恶魔在对话，最终，天使的艾薇说服了她。
她要把这三个孩子也带出去！
“抱歉了，凯尔。”艾薇自言自语道。她上前检查了一下孩子们的身体，发现只是中了睡眠魔咒——自己应该也是被施了这个咒语，但是因为自己是魔法师，大概对自己没什么效果吧。
她想自己一个人走很容易，用瞬移移到指定位置，或者是用魔法将门爆破都可以。但是带着三个沉睡的孩子离开，瞬移是肯定用不了的。而且她也没有那么大力气一下子抱动三个孩子。
她沉思了一会，最后决定还是用柯罗诺斯教给她的魔法：“风啊，在我面前显形吧。”
她面前的气流一点一点汇集，最后形成了长着翅膀的长发女人的样子。这是柯罗诺斯教给她的召唤元素精灵的咒语。很实用，比如可以让风精灵将沉睡的孩子们带走，但也很费精力，艾薇每次使用这个咒语的极限就是十分钟。
“拜托你将这三个孩子带走，把他们送回到各自的家庭。”艾薇指了指床上的三个孩子，风精灵点了点头，开口发出空灵的声音：“听从您的命令，魔法师大人。”
上锁的铁门“砰”的一声被艾薇的魔法爆破，看不见的气流托起熟睡的孩子们，继而围绕住了他们的身体，形成小小的光球，就从门口冲了出去。
“拜托了，快一点！”艾薇说。
“祝您好运。”
艾薇这才向北走去，按照凯尔的叙述，一直往北走会出现一片榕树林。果然，一身正装的凯尔就站在树下等着她。
“没受伤吧？”凯尔看到她，立刻走上前来，关切的问，“我想他们应该只施了沉睡魔法。”
“嗯。”艾薇低下头，她作为魔法师能获取到召唤出的风精灵视野，她看到风正在带着孩子们飞越树林和护城河，往城内飞去。
快一点，快一点。艾薇在心里乞求，这个魔法失效后，风精灵会立刻消失，这些孩子如果从高空中掉下来也是要没命的。所以一定要在她到极限之前，将孩子们安全送回家。
“你似乎在隐瞒什么。”凯尔突然说。
“我？”艾薇敏锐地抬起头，“我隐瞒什么？”
她知道凯尔的能力是读心术，也知道她的无效化让他无法看穿自己的内心，但是他现在说的这句话让她一下子紧张起来，仿佛他的读心术强大到无视自己的能力一样。艾薇不想让凯尔知道，自己也救走了其他三个家族送来的血祭。
“你是不是把其他三个家族的血祭也一并带走了？”凯尔的语气冷冰冰的，不像往日和她说话那样温柔。
“……”艾薇张张嘴，不知道如何回答，过了似乎很久，她才吐出一个字：“是。”
有那么一瞬间，她看到凯尔的眼中似乎流露出一丝满意，但她很快就相信自己是看错了，因为凯尔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为什么？”
艾薇沉默着，这时她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画面：第一个孩子已经顺利到家。
“只是想起了塞西莉亚和她的父母。”艾薇说，用她明亮的眼睛盯着凯尔的眼睛。这双琥珀色的眼睛太清澈了，不带任何杂质，干净的如同一面镜子，让凯尔能清楚地从她眼中看到自己。
“你知道，吸血鬼宴会一个血祭都没有的长老，会被所有血族耻笑的。”凯尔说。
“和我有什么关系？”艾薇突然觉得面前的凯尔很陌生，“我是魔法师，保护人类就是我的职责！”她看到第二个孩子也到家了，这时，她突然觉得一阵晕眩感袭来。
“呃……”艾薇用手扶住额头，努力用仅有的意志力支撑着自己，“撑一会，再撑一会。”
“怎么把他们送走的？”
“不需要你知道！”艾薇不知不觉就吼了出来，却让凯尔一愣。他就这样站在原地，伸出去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
“小家伙，你……”
意志越来越模糊了……艾薇感觉到晕眩感再一次袭来，她挣扎着半蹲下来，将脸埋在双手中。第三个孩子已经回到了他的家中，正在慢慢地降落到草地上，他的家人看到了光球，正在向他跑过来……太好了，他们终于安全了。
艾薇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真是个小傻子。”凯尔眼疾手快地上前一步，接住倒下的艾薇。
“居然会用召唤元素精灵的方法救他们回去，明明不管就好了。”黑鹰埃弗特从天空中飞来，拍着翅膀落在凯尔的肩膀上。
“不管其他的血祭，那就不是我的小家伙了。”凯尔将她公主抱起，笑着亲吻了艾薇的唇角，“她没让我失望，幸好她这样做了，才能逼老家伙赶快让位。”
“你一开始就没打算把她交出去！”埃弗特说，“并且知道她肯定会把其他家族的血祭救出去，这样，就不是柯尔特斯一个家族没有献上祭品，而是四个家族都没有了。”
“其他家族本来就对现任的长老不满，相信听说了这件事也不会深究，反而会叫好吧。”凯尔说，“这样，老家伙就心知肚明，不得不早点进行换届了。”
“果然，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奸诈。”
凯尔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奸诈？我只不过是料事如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