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了线头,原林试图还原昨晚的噩梦,但他翻来覆去,却只能回忆起割伤自己手指的树叶,似乎是不透明的,但像锋利的薄膜,用来裹糖的那种纸玻璃吗?
除了这一点,其余的内容全然不记得了。
原林还能隐约觉得,昨晚的那个梦境仿佛和以前的两个噩梦完全不同。
前面两个噩梦,只要自己回忆起一点点,其余内容慢慢的就像找到线头一样多少都能回忆起来,可现在,自己能回忆起来的就只有碎片,还需要依靠身体的记忆来协助。
为什么,在梦里手指被割伤了,现实中手指却也能真的被割伤了呢?
而且,梦里被割破手指的那种感触,和真实感触一模一样啊!
原林拿出手机,开始自己记录,第三个奇怪的噩梦,只能回忆起部分记忆碎片,在梦里手指被像纸玻璃一样的树叶割伤,醒来之后发现手指真的被割伤,除此之外,大口呼吸,剧烈心跳,是激烈运动之后的感觉,和前两次噩梦中拼命逃亡的感觉一致。
我又一次从噩梦中逃了出来。
想了想,原林觉得这样表达不对,太怂了,于是改成,我又一次战胜了噩梦。
可是这样似乎就无法清晰表达自己对噩梦的感受了啊,再改成,在噩梦里经历了追逃的过程,最终我成功离开了噩梦。
嗯,这样就比较合适了。
要告诉老易吗?原林又开始纠结这个问题,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以前都不这样的?原林再次打开友圈,从自己友圈里的反馈来看,做噩梦的人真的越来越多。
还有人留言说,自己已经连续半个多月做噩梦了。
难道说,做噩梦这种事情,会传染?
再看看时间,还是只到半夜啊,继续睡吧。
可再躺下去,原林发现,自己不知是惧怕还是什么原因,竟然无法安然入睡,贴着墙板听听,哪怕知道对面没人,也觉得木板墙对面的人儿在安睡,心里会有一种踏实的感觉。
“做了个噩梦,吓死老子了。”突然有人发来私聊,居然是阿土。
他也做噩梦了?
想了想,阿土是在从大青山回来的车上似乎就说起过他做噩梦了,但是当时怎么看他做的噩梦都和自己做的噩梦不是同一回事,所以原林也没多在意。
“在不在,”
“在不在?”
接连不断的发来私聊,还发抖动,这家伙够贱啊!原林很想关机,但是想了,还是回了个:“给老子滚!”
“哥,别这样啊,我做噩梦了,需要安慰。”阿土发来抱着大腿舔的动图。
“什么噩梦?”
“我梦到我被一百多个美女包围,变成了人干!”阿土带着哭泣的表情发文。
“滚!”“滚滚滚滚滚滚!”原林一口气发了十几条滚字,看小电影看多了吧,该!
“你神经病啊,半夜把人闹醒就说这个?”
“我真的是被吓醒了啊,我的小心肝现在还扑通扑通的跳啊。”
“我要关机了,滚蛋吧你。”
“对了,明天杭杭他们叫去南河游泳,一起不?”
“不切,明天我要去医院,睡觉!”
医院里,铃铃儿安静的躺在病床上,监护仪上一切线条波动都正常,只是脑波记录仪的指针,突然摆了两下,铃铃儿的眼珠子在眼皮下,微微的动了动。
第二天,原林搭乘公交车朝医院去,走到河堤大道,看到了宽阔的南河。
南河其实很深,是龟城的城中河,数千年前古人选址建都时,有巨龟于河中巡城而过,被认为大吉,故取名龟城。
水色青碧,两岸是步行茶道,全是喝茶打牌的,除了仅有的上下坡道,是没有河滩这样的东西的。
它更像一条运河,而不是自然河。
虽然每年都出事故,也设了禁止下河的标语,但每年夏天,还是有许多人在南河泡澡透凉。
杭杭他们应该已经下河去了吧?想当年还光着屁股玩的时候,原林他们就在这条河里练出了水性。
公交车到了一个站台停靠,原林突然看到有许多人朝河岸边涌去,隐约听到有人大喊:“有娃儿在河里头洗澡淹起了。”
“好几个!”
不会吧?难道是杭杭他们?原林莫名心头一紧,直接跳下了公交车,朝河边跑去。
还在半道,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阿土腆着圆滚滚的肚子漂浮在水面,仿佛失去了意识,原林鞋都来不及脱,一个猛子扎进河里,奋力朝阿土那边游去。
抓住了!胖子在往下沉!死死拽住原林的胳膊,原林知道,这是一种本能反应,但是死胖子,你能不勒那么紧吗?
原林看到有别的小伙伴也靠过来救人,伸手挥了一下:“这里!过来!”
下一刻,就被阿土带得往下沉,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水。
不行,这胖子勒得我喘不过气来,原林觉得自己的意识仿佛要脱体离去!
当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这是哪里?
这片灰白的森林?我想起来了!这是我做的梦!我在干什么来着?我在救人!救人怎么会到这里来呢?我该怎么出去啊?
所有的记忆都涌了上来,上一次梦境的,还有白天的,这一刻原林才感觉到自己的记忆是完整的,而在昨夜醒转的时候,就仿佛这段梦境的记忆被完全抹去了一样。
昨晚梦到的同一片森林,割伤拇指的树叶,还有一只没有追到,看不清形状的未知生物,以及——影子触手!
原林悚然一惊,那种诡异的无法描述的恶心东西,还在吗?
原林举目四望,看得到,天边的清辉和更深沉的黑暗,分界线是如此的明显,原林下意识的就要朝反方向走,但就在这时,他又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在这片死寂的灰白森林中,那声音是如此明显,原林忍不住走过去看个究竟。
“我靠!土圆肥你怎么也在这里?”
阿土还处于一脸懵逼状态,看到原林也是一惊:“阿力?你……这里……我死了吗?完了完了,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你要照顾好我妈啊……我多年积存的种子都给你……”
“你在说什么?这他么不是做梦吗?我怎么会梦到你?你是真的还是假的?”原林走过去扯着陈金元的大盘脸来回扭。
“痛痛痛!我记住你了,死了都不放过我!”阿土逃出原林魔爪,大声控诉着。
怎么回事?这种真实感?原林傻眼了:“你,你真的是阿土?你以前做过这种梦吗?”
“什么意思?”阿土似乎也意识到这里不太对头。
“就是这片森林啊,什么声音都听不到,灰白灰白的,你以前梦到过吗?”
“好像有的吧?就是去大青山那次,但是都好久了,也,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地方,你呢?你刚才不是说这是在做梦吗?我们两个,是在,梦中相遇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你问我,我问谁去?我就昨晚上梦到了这个地方,但是醒来就什么都记不起来了。我刚才明明是下河来救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对了,别说这些了,快点跟着我跑,吗的,你不跑快点,可能就跑不掉哦。”说着,原林带头跑了起来。
“喂,跑慢点,什么情况?”阿土吭哧吭哧追不上。
原林看了看自己拇指,伤口还在,边跑边解释:“昨晚我也到了这里,我以为是在做梦,去扯了那个树叶子,结果手指被划破了,今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我的手指是真的划破了。”
“还有,看到远处那些黑黑的东西没有,那玩意儿好像是活的,我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玩意儿,就像黑色的触手,你不跑快点就会被它们抓住吃掉。在这里被抓住吃掉,我不确定出去之后会发生什么,但我绝不想去尝试一下。”原林的目光坚毅。
“你说你是下河来救我才到这里来的?那……那杭杭他们呢?”
“啥子意思?”原林一个扑跌,差点滚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