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章 晨霄剑
四目相对，静默无言。
他看到我情绪已平复，一声不坑转身要离开。
“等等，”我叫住了他，“我有话要问你。”
黑暗中，皓夜停了脚步。
“她不是你师姐。”我轻声。
“我知道。”
我完全不能理解：“为何不揭穿她？沧海阁到底要干什么？还有让你去异度之门，既然知道她不是你师姐，你可以直接拒绝！”
“你以为仅仅一个沧海阁，就能布下这么大的局？”
“你是说苍梧……”
皓夜淡淡道：“他们早就打算让我去修复异度之门，这次拒绝还会有下次。仙门里除了师父，只有我是仙身之体。以前我可以在紫竹峰避开他们，可现在……”
我深吸一口气，打断了他的话：“异度之门里究竟有什么？”
“魔。”
我出乎意料的冷静：“掌门也是被魔气所伤？”
皓夜没有回避我的问题：“是。”
“他们想要什么？”
“我还没查清楚。”
我只觉心里沉甸甸的，低声道：“他们布这个局是在逼你……”
他却不在意的笑了一声：“是又如何？”
“你可以不去。”
皓夜看了我一眼，没有吭声，可下一瞬人已逼到了我面前：“我不去，他们就会来找师父，你说，我该不该去？”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眼神复杂，等我回答。
我脑子一时觉得很乱，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他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本能向后躲。他的身子却随着我的动作前倾，距离越来越近。
“回答我，我和师父，应该谁去？”
他的声音十分低沉，气息拂过我的脸颊，巨大的压迫感令我心里生出几分抗拒，双头蒙住脸，我想都没想直接喊。
“你！”
他没说话。
身前压迫的气息散去，我放下蒙住脸的双手，他已经离开。
我摊开手掌，一团淡淡的蓝光跃于掌心。
我盯着那团光，任眼泪在眼底滚动，倔强的不肯落下。
天亮时我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再醒来时窗外朦朦胧胧一片柔和的光，分不清是清晨还是黄昏，紫竹峰格外寂静。
不知睡了多久。
我起身，走出屋子，推门后发现听雨阁被一个巨大的结界罩住，阻隔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就连林中的鸟鸣都听不见，所以醒来我才会觉得安静。
这是出了什么事？
心里发慌，我抬脚就朝皓夜房间跑。
“师父？”我敲了敲门，许久都没有回应。
我试着轻推，门缓缓打开，迈进房间，显然主人不在。
房间里干净的一尘不染，可就是太干净、太整洁，让人感觉这个房间冷清、空旷，且没有一丝的人气。
书桌上摆着的一张棋盘，提醒着房间的主人确实生活在这里，黑白的棋子泛着温润的光泽，我的心里突然感觉空荡荡的。
记忆里，这个房间并不是这样。
师父教会我们围棋，并叮嘱我们要时常练习，对奕的过程，也是修炼心境的过程。我曾经无数次与他面对面坐在这里。
学术法我比他有天分，可下棋我却半点也不如他。所以所谓对奕的过程，都是在我不停的悔棋、耍赖。
他的桌前总会摆着两套茶具，紫砂壶用来泡茶，白瓷壶用来泡花果。
他还会用木头雕一些机巧，一按屁股就跳的青蛙，一抽就咕噜噜旋转的陀螺，还有可以随风飘舞的竹蜻蜓。
他把他做的机巧摆在木架橱上。
可现在呢？
什么都没有了。
他再也没做过机巧，再也没泡过茶，只是偶尔会坐在这里自己跟自己下一盘棋。
我看着棋盘，拿起一粒白子，第一次认真地问自己。
究竟是经历了什么，让皓夜变成了这样。得了仙身，在岱山人人尊敬地喊他一声仙上，是多少仙门弟子梦寐以求的。
可他为何内心这般苍凉绝望？
站在书桌前，想象着他每天在这里生活的画面。
突然，我的目光扫过他的床头，摆着一个细长型的黑色木匣，看上去莫名的熟悉，我起身走过去。
黑色木匣上雕刻着桃花的图案，侧边有一处小铜扣，我轻轻一按，木匣打开。
里面有一个乌金色的剑柄。
一时间我的手指有些颤抖，心也跳得很急，嗓子里莫名堵的厉害。
我拿出那剑柄，握在手中轻轻一挥，闪着金光的剑锋瞬间呈现。
心头涌起一丝波澜，
是岱山最出名的剑——晨霄。
我曾经心心念念的武器。
晨霄的上一任主人是师伯，师尊曾立下规矩：无论谁想要得到这柄剑，必须去三界取三件东西——止血藤、木妖心和幽灵花。
止血藤和幽灵花倒也不难，唯独木妖心，只怕是难于登天。树木成妖需上万年，修炼有成后便会躲进深山，根本无处可寻。
皓夜曾说，定会替我求到这柄剑。
我以为是他的玩笑话，从未在意。
万年木妖，要寻到谈何容易？可——
所以那些年他频频下山历炼，其实就是去寻木妖心？定是寻到了，不然晨霄为何会在他手里。
黑色的木匣子上精心雕刻了两枝桃花，交叠在一起相依开放着，桃花瓣雕得栩栩如生，一枝仰脸微笑、一枝低头含羞。
匣子光滑透亮，定是被人时常反复摩挲。
我想告诉自己，一定是皓夜自己想要得到晨霄。可偏偏那个黑色的木匣，令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欺骗自己。
他坐在桃林里，拿着小刀低头在黑色木匣上雕刻，我悄悄地走到他身旁时，以为他太过于专注不会察觉。可他却飞快地将那个木匣藏至身后，抬起头看向我，少年眉目如画、窄面高鼻，白皙的肌肤如冰雪，缕缕青丝间染上了桃色的花瓣。
他嘴角噙笑，黑漆漆的眼睛里清澈一片。
“你在做什么？”我试着绕到他身后去看他手里的东西。
他伸出一双修长、干净的手，狡诈地冲我眨眨眼。
我眯起眼，威胁他：“藏了什么秘密？老实交代！”
他笑，“好奇心太重会让你失掉惊喜的。”
“你要送我东西？”
他点点头。
我忍不住想问：“是什么……”
他微微皱眉，又摇摇头。
我心里又好奇又心急，伸手握住他的手，求道：“那你告诉我，你刚才在雕什么？”
他想了想，看着我的眼睛亮晶晶的，像两潭盈盈秋水，手指轻轻点在我的额间：“是你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