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琰在山中转了一圈,除了丛生的荒草,杂乱的树木,并没有其他特别之处,周边陡峭,没有发现与外界通往的路。
四人慢步走在回城的路上,沐琰给三人讲解着山中之貌,除了找到了撕破的红衣边角之外,并没有其它收获。
秋日的月亮总是特别圆,尽管已是暮秋时节,路边的落叶铺了一层又一层,踩上去软软糯糯的,四人并肩走在一起,呈现出一片宁静安逸的画面。
“沐阉人,你吹首曲子吧。”夏小桥觉得这种氛围适合吹琴弹曲、风花雪月。
沐琰听话地取出玉箫,脸上透露一丝喜悦:“说吧,夏大小姐今夜想听何曲?”
“嗯……”夏小桥也没怎么听他吹过,想了想,小时候好像有过一次,“就小时候那首吧。”
四人站在溪流旁,顾怀兮抱着剑靠着路旁的一棵树,夏小桥随意坐在一块石头上,挽着旁边的白皓腕,沐琰站在一旁手执玉箫,轻灵的箫声飘飞出来,若虚若幻,婉转悠扬,如鸣清泉,洋洋盈耳。
这首曲子不就是小时候沐琰给她吹奏的那首吗?白皓腕沉浸在箫声中,想到了与他第一相见的场景。
“你要花吗?”
“我是男子汉,才不稀罕你们女生的花。”
“娘亲说,闻着花香,心情会很好的。”
“我也不能白拿你的花,我娘说只能吹给喜欢的人听,我挺喜欢你的,这首曲子送给你。”
“真好听!我叫白皓腕,取自‘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你叫什么?”
……
这首曲子原来不止给她吹过,只能吹给喜欢的人,只能吹给喜欢的人……原来如此,原来他心中之人是夏小桥啊!他很小的时候就吹给夏小桥听过了吧,怪不得他总会逗她生气,怪不得他只会跟他打闹,他不是幼稚,他只是把幼稚的一面展现给了夏小桥。
月光静默,一路上,白皓腕都没再说话,浑浑噩噩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夏小桥见她白姐姐如此奇怪,想要跟上去关心一下却被顾怀兮阻止:“顾大人,白姐姐好像不高兴,我去看看。”
“让沐琰去,你随我再去个地方。”顾怀兮还得去调查一趟出事的花轿,让夏小桥跟着,纯属私心。
“沐琰,你快去看看白姐姐!”夏小桥催了沐琰一句,便跟上已经离开的顾怀兮,“顾大人,等等我!”
白皓腕失魂落魄地坐在桌旁,以为自己有父母疼爱,结果父母抛弃了自己;以为自己很幸运又遇到了心中之人,结果那人喜欢的是他人;以为自己结交了一群知心朋友,结果他们青梅竹马无法融入……
“嘭嘭、”外面响起一阵敲门声,沐琰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问道:“皓腕姑娘。”
沐琰还在门口徘徊,白皓腕突然打开了房门,见一身青白衣衫的俊雅男子站在面前,面露尴尬。
“你、你怎么了?”沐琰不知道说什么,他始终不知道以何等态度对她才好。
“沐琰,你说过那首曲子要吹给喜欢的人听。”白皓腕注视着他,见他不说话,继续道,“你心里有人吧?”
“皓腕姑娘,你想多了。”沐琰淡淡回答道。
“是小桥吧?”白皓腕鼓起勇气问了出来。
“……”沐琰从未表达出来得心意一下就被白皓腕说了出来,慌张道:“怎、怎么可能!她就一泼辣小姐,躲她还来不及。”
白皓腕本就是温婉的女子,骨子里透着倔强,见他急急反对她的话,便走进一步。
“那沐琰公子可愿让我走进你这里。”白皓腕大胆地用手指戳了戳他右心处,这似乎是第三次对她表明心意了。
一次是南城城外,他语气中的闪躲和拒绝,她厚着脸皮紧随于他;一次是长乐村借着醉酒说出了心里话,他也没有明里接受。
“我这里永远不会住人。”
沐琰握住她的手隔开了距离,看着她从期待变成失望的眼神,语气软了一点:“我可以护你,却不能……”
“我知道了,沐公子请回吧。”白皓腕忍着女儿家的情绪,转身关了门。
看着屋里的烛火熄灭,沐琰飞去了屋顶。
月光下,一清雅男子抚摸着晶莹透亮的玉箫,箫口的紫色发出淡淡的光,此箫是苍穹阁的宝物,江湖上认得此物的人寥寥可数,何况他根本不在意有谁认出来。
“雪魂。”沐琰嘴里轻轻吐着两字,嗜血之魂,白皓腕,你可知这把箫下有多少亡魂,若你知晓我是谁,还会如此奋不顾身吗?你白家要你亡,我沐家又何尝要我活?除了夏家那泼辣丫头……
沐琰出生于寒冬,母亲也死于寒冬,他的五岁生辰便是他母亲去世之日。他的母亲是沐府里的小丫鬟,因他父亲年少醉酒强要了他母亲,便有了他。父亲说母亲生下他后,便迎娶她过门,奈何母亲卑微的身份只能作妾,在父亲的正妻进门后,便百般刁难于他与母亲,而父亲也不闻不问。他五岁生辰之际,母亲患了风寒,当夜异常寒冷,就在病痛折磨之下,母亲撒手人寰。还只有五岁的他,他去求父亲,甚至父亲的正妻,都没人来医治母亲,当夜他抱着母亲的尸首痛哭,而他那三岁的弟弟,拍着手从他们身旁经过,满脸笑容……
他瑟瑟地躲在街角,视线模糊,却见一女孩圆滚滚地跑来,甩着两个大辫子,牵起他的手道:“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帮你揍他!”
呵,夏小桥小的时候都这么有傲娇霸道的气质了。
从此沐琰便尝尝招惹她,只要惹她生气,她就会追着自己打,仿佛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有一次被揍怕了,便躲在了角落里,却见到与夏小桥截然不同的女子,穿着淡黄色衣裙,手捧着花儿向他走来,温柔地送他花安慰他,就像去世的母亲,柔柔弱弱的。
他对夏小桥什么感情,他不知道,他就想欺负她,却不想让别人欺负她。
白皓腕呢,那就一直护着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