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箭手!弓箭手!”皇帝听到这些人的名字,像是突然记起了她是谁,能把这些名字串联起来的的只有一个人,就是当年于冲收养的孤女,后被送去北域学艺,学成归来刚好与到京城的百里鸢成了无话不说的密友。
藏在周围守护皇帝的锦衣卫立马提着弓箭冲了出来,所有的弓箭都对准了房顶上的北域神尼。
“师父!”夏小桥被眼前的形势惊到了,推开挡在她身前的顾怀兮冲了出去,跪在皇帝身前道,“陛下,这其中一定有别的原因,求您放了我师父。”
房顶上的神尼怒道:“孩子,你起来,别求他!”
北域神尼也是刚刚得知顾怀兮是皇帝的私生子,就急忙赶来阻止这场婚礼,她的徒弟绝不可嫁给皇帝的血脉!于冲的死,边家军的死,百里鸢的死,全都是朱翊钧干的好事!她怎么可能让自己的爱徒嫁给仇家的儿子!就算今日豁出性命,她也得阻止这场婚礼!
“你是当年的于慧然。”皇帝看着她,说得肯定,她被于家收养,赐名于慧然。
“难得你还记得贫尼的俗家名字,不知你可知道血债血偿这四个字!”
九五之尊这个位置可不是人人都坐得稳的,朱翊钧当年确实是心狠手辣杀了很多威胁他位置的人。
“只能怪他们自己。”怪他们气焰太盛,势力太强。
“好一个怪他们自己。”神尼一转眼看向夏小桥,“孩子,你可听清楚看清楚了,皇室之人是如何冷血无情的!”
“师父!”夏小桥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弓箭手,若是皇帝一声令下,就算师父武功再高,也很难生还,她要保住她师父的命,不顾周围的眼光也飞身上了屋顶劝道,“师父,您别乱来。”
“桥儿,你可知你的亲娘就是因为他朱翊钧才死的,师父与皇室之人不共戴天,你不能嫁给顾怀兮!”北域神尼说得激动,她似乎并不知道百里鸢的亲生儿子是顾怀兮,也并不知道夏小桥的真实身份,只见过她有御水异能。
“好,好,徒儿不嫁了。”夏小桥此刻只想保住她师父的命,“师父,你过来,我跟你走。”
听到夏小桥的话,顾怀兮心中一痛,也飞身上前,刚刚几番话语下,心中已经有所了解,冷静道:“前辈,有些事情可能您还不知道,我们先回去,慢慢给您解释。”
“解释什么,你跟朱翊钧就是同一类人,他们不知道,贫尼活了这么多年可不会被你这模样骗了。今日,贫尼就算只有一人,也要替他们讨回公道!”
神尼运起真气朝顾怀兮拍去,今日大婚,顾怀兮没有配鬼煞剑,只好侧身躲开。神尼又拨过拂尘,眼中杀气渐盛,杀不了朱翊钧难道还杀不了顾怀兮吗?
拂尘扫过之处,屋顶瓦片层层飞起,下方之人看见这样的场面,有些慌乱,皇帝最宠爱的顾大人在上面,还要不要放箭?
“师父!顾大人!别打了!”
夏小桥见顾怀兮一直躲闪,而师父招招凌厉,这样下去,顾大人一定会受伤。
神尼心中被仇恨侵蚀,手中的力度不再留情,几十年功力催动拂尘,绕住顾怀兮腰身,一个旋身向他的左心拍去……
“桥儿——”顾怀兮和神尼睁大双眼齐声喊道。
夏小桥想也没想就冲到了顾怀兮身前,挡住了师父的一掌,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夏小桥右肩在掌力下碎裂,喷出一口鲜血,朝身后倒去。
顾怀兮抱着夏小桥跪在一旁,而北域神尼惊得强行收力后退了好几步。正在此时,皇帝抓着机会,大喝一声:“放箭!”
北域神尼来不及反应,成千上百的箭便朝她射了去,一拨接一拨……这一天,成为了夏小桥的噩梦,她躺在顾怀兮怀里,被他困着,眼睁睁看着她的师父被万箭穿心,鲜血从破裂的瓦片处一滴滴落在地上,北域神尼被插在房柱上,像一只刺猬,瞪大了眼睛,眼中也被鲜血染红……
“师父——”
受了刺激的夏小桥惊吼一声,用尽了全身之力推开了顾怀兮冲到了师父面前,双手捧着她师父的脸,给她擦着嘴角的血,嘴里一直喊着:“师父、师父……”
顾怀兮看着自己空了双手,心痛地想要冲过去抱住她,却见还是晴朗的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可天上还有太阳,没有乌云。不对,不对,这雨不是雨。
所有人都看见夏小桥双手抬起,顾家就近的池水跃起,飞到了夏小桥手中,周围水花四溅,顾家周围的湖水河水在他人的亲眼所见下飞到夏小桥周围,又化为散雨落下,洗净了被鲜血染红的瓦片。
“这是什么?”
“怎么会,她怎么会控制水?”
“这是什么神功?”
“妖怪,妖怪!”
“……”
皇帝在侍卫的护卫中,也是一脸震惊,他只知道夏小桥是百里鸢救回来的孩子,他是在古书上看到过有关西域雪女的一些传说,可只当那是传说,难道,难道,脑中有什么一涌而出,原来如此,阿鸢啊阿鸢,你居然用自己的命换了雪女的命!
“谁放的箭!”夏小桥说出话不像往常的清亮,有些沙哑,还带有山谷中的回响。
那些放箭的侍卫护着皇帝往后退着,前来观礼的无论朝中大臣,还是世家子弟,都害怕地躲进了屋里,诡异的气氛四散开来。
“是你们放的箭。”夏小桥眼神中放着蓝光,看向那一排拿弓箭的侍卫,“那就以命抵命吧。”
语气沙哑,四周随之响起了那一句“以命抵命”的回声,一声接着一声。夏小桥意念一出,破土而出一股股水流,似冰柱一样将拿弓箭的侍卫刺穿抬起,鲜血随冰柱流下……
看着那批被刺穿的侍卫被冰柱抬到空中,人人惊慌。
“妖怪,快跑啊——”
不知谁喊了一声,周围的人都像逃命一样往外冲去,一堆护卫保护着皇帝与皇子。
而夏小桥脚踩水柱飞在空中,眼中蓝光扫过众人,夏小桥微微一扬,清丽的脸庞却带着诡异的笑容,嘴里道:“原来从这里看,人真的像蝼蚁一样呢!”
“桥儿,收手。”顾怀兮站在房顶上看着她,身上的红色喜服已经被水打湿,他从西域雪山回来他都是不知道她会御水,她从来没有跟他说过。
听着耳边传来的声音,夏小桥回过头看向他,甩出一力道把他卷到了自己身边。两人被水雾包裹,衣衫皆湿。
“你要拦我?”夏小桥的声音依旧沙哑。
“桥儿。”顾怀兮心疼地看向她的右肩,已经被击碎了的骨头却已经缝合,就像没有受伤过一样。
“我又不是人,”夏小桥好笑道,“所有人受的伤,只要有水我都会愈合。”
“那会疼吗?”顾怀兮的手抚上她的右肩。
夏小桥怔了怔道:“你真的不会害怕,他们都说我是妖怪。”
“疼不疼?”顾怀兮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执着问道。
“……疼吧。”怎么会不疼,她也是血肉之躯。
“桥儿。”顾怀兮抚上她的脸,见她眼神中的蓝光恍惚散去了不少。
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夏小桥突然把他推到了地面,飞到神尼处,抱起她的师父远去,传来一声:“顾怀兮,我不会嫁给你了,我要听师父的。”
百里鸢用自己的命换了夏小桥的命,北域神尼从小教养她长大,这两个人在夏小桥的生命中有无法代替的位置。
她还是婴儿的时候,在西域冰湖中躺了百年,她总是在问为何人类会哭,会笑,没有谁回答她,直到百里鸢把她带出冰湖,让她成为了人,她也会哭,会笑……她想努力成为一个真正的人,可是人啊,实在太难当了啊,就生离死别这两条,她就过不了。百里鸢死了,师父死了,她不能再看见顾怀兮死在她身前,她要离开他,对,离开他。
“桥儿——”
顾怀兮朝夏小桥离去的方向疯狂追去,却被大门扬起的水帘挡住了去路,也模糊了他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