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太子殿下,据暗线报,福王正在暗中调兵。”
君山银针在水中搅拌着,根根绿得分明,太子端靠在木椅上,看着冒出的茶气,喝了一口又执起桌上的送魂箫,笑了笑:“有些东西,是谁的便是谁的,抢也抢不来。”
“报——太子殿下,紫苏姑娘逃走了!”
端着茶杯的手愣了愣,温和的脸色顿时收住,愠怒道:“不是喂了她软筋散吗!一帮废物!”
太子抄起桌上的送魂箫,便准备带人追查紫苏的下落,却看到一抹紫色妖娆的身影立在庭院中,双手抱臂,嘴角含笑。
“你?”太子疑惑了。
紫苏缓缓上前,指了指太子身后的一大群侍卫,笑道:“妾身不就是出门买了套衣衫,太子殿下至于带这么多人追捕?”
太子盯着她,好不容易逃跑了又回来,前后态度判若两人,紫苏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千面妖姬,心思绝不简单。
紫苏依旧笑颜如花,上前一步,靠近太子,双手主动挽住太子臂弯:“妾身想了想,妾身本就一孤女,幸得已故主子收留,却也在刀尖过日子,而太子殿下位高权重,以后有太子殿下庇佑,妾身再也不用过那流浪的日子,跟着殿下有何不好?”
紫苏的主动,太子小小惊讶了一番,随即握着她的手,笑道:“本宫的侧妃位置一直空着,如今正好。”
院子中的侍卫丫鬟都是聪明人,太子一席话便是认了紫苏的侧妃身份,赶忙尊敬道:“恭喜侧妃娘娘,贺喜侧妃娘娘!”
紫苏听着称呼,笑得柔和,眼神却瞧向太子手里的送魂箫,是啊,有些东西,是谁的便是谁的,抢也抢不来。
太子也笑着,这送上门的鸭子还怕煮不熟?
京城的街头巷尾又开始了不知从何处传出来的谣言。说这太子近日得了一貌美侧妃,终日沉迷美色,花天酒地,夜夜笙歌,不务国事。这风吹啊吹啊,便吹到了那三皇子福王的耳朵里。
福王府。
“王爷,据我们埋在东宫的眼线报,这京城所传太子沉湎酒色之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自从福王被软禁,太子之位又败给大皇子,心中本就憋着一口气,如今也是越发浮躁。听了属下汇报的话,不禁窃喜:“看来朱常洛,也难逃这美人关。”
“王爷,我们的兵马已全部调集到京城,只等您一声令下。”
“好、好!”福王将桌上的茶杯摔碎在地,“听清楚此声了吗?到时宴会上摔杯为号,破釜沉舟,只可胜不可败!”
福王看向清朗的天空,天上只能有一轮太阳,他等这一天太久了。如今皇帝病痛缠身,顾怀兮派赴边关,太子沉迷酒色,朝中大臣大部分归向自己,这是最有利的时机,他已经将兵马偷偷聚集在京都周围,一声令下,这天就该变了。
皇帝宠妃郑贵妃寿辰,宫中大宴群臣,歌舞升平,其乐融融。皇帝因病疾缠身,足疼无法下地,寝殿休养,未到场同贺。
宴席过半,三皇子举杯道:“儿臣祝母妃凤体安康,寿与天齐!”
郑贵妃正喜悦的脸顿时僵住,在宫中,凤体只敢称呼皇后,天这个字更不可胡说。在深宫中能成为经久不衰的宠妃,郑贵妃岂是一般女子,片刻便想明白自己这个最疼爱的儿子将要做什么。
郑贵妃一手握住三皇子的手,靠近他耳边道:“洵儿,不可。”
三皇子道:“母妃,父皇怎么对儿臣的,您可是看在眼里,若是朱常洛登上了皇位,您觉得我们母子还有活路吗?”
郑贵妃抓紧了三皇子手肘,片刻后松手,道:“他是皇帝,也是你父亲。”
三皇子知道自己母妃对父皇的情谊,可他们生在皇家,成与败,生与死,在此一举。端起酒杯便一饮而尽,空荡荡的酒杯被三皇子摔碎在地,声音清脆响亮。
霎时,宴厅被侍卫重重包围,三皇子一派的大臣迅速离开,其余大臣看这阵仗,便也明白过来福王这是要逼宫了!
“福王,你这是要造反吗?!”
被包围的大臣中,不知谁吼了一句。
“造反?呵呵,你们这帮老顽固可想好了,若投于本王,今后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反抗,下场自知。”
三皇子抽过桌底的剑器,眼神示意一旁的侍卫看好这帮老顽固,提着剑便往皇帝寝宫走。
通往皇帝寝殿的道路,明亮澄黄,三皇子走在卵石铺垫的路上,脚步急速,周围巡逻的锦衣卫已经被三皇子人手挟持住,还有一部分锦衣卫已经投靠三皇子。
三皇子走进寝殿中,四周灯火已经熄灭,徒留两盏琉璃灯。空旷的寝殿无一人守护,大床的黄色垂幔遮住了闭目而息的皇帝。
三皇子缓步走到床边,唤了声:“父皇。”
听到声音,皇帝依旧侧身背对着,似乎已经料到了今日局面,平静道:“洵儿来了。”
洵儿?三皇子有些晃神,许久许久没有听到父皇如此喊他了。
“父皇,儿臣哪点比不过他朱常洛?”
此话问出,皇帝才有些反应,缓缓起身,拉开床幔,看着他这个从小最疼爱的儿子,如今也走上了这条路,皇家,皇家。
“洵儿,你刚出生的时候,见谁都哭,唯独见到朕,才会停止哭啼。三岁时,你便学文识字,七岁能骑射,十岁便能帮朕批阅奏折,众臣咸称朕的三皇子是天降福瑞。反观洛儿,打小便唯唯诺诺,见谁都怕,大了更是软弱,而朝中却有近七成重臣维护,说朕的大皇子儒雅温柔,待民如子。”
三皇子不知皇帝何意,反问道:“所以,父皇如今觉得他比儿臣更适合太子之位?”
皇帝坐在床边笑了笑:“洵儿啊洵儿,你头脑聪颖,可看出朕给了你多少次机会!独宠你母妃,压下大臣立褚当立长子的奏折,而最终,你还是输给了你大哥。”
皇帝的话,无疑是重重敲打在三皇子的心口上,一字一词间都透露出朱常洛比他强。
“父皇,”三皇子拔出剑,割断了一条窗幔道,“父皇别怪儿臣心狠,儿臣也不想出生于皇家,可既然生于皇家,那这把龙椅,儿臣当是坐定了!”
窗幔套成了一个环状:“父皇,您的锦衣卫都被儿臣拿下,今夜您因病痛不堪折磨,自尽而亡,留下遗旨,传位于福王。父皇,请吧。”
皇帝接过三皇子手中的窗幔,想到了他当上皇帝的时候,先皇遗诏:“遗诏与皇太子。朕不行了,皇帝你做。”
皇帝看了看三皇子手中的剑,叹道:“乱世出英雄,安世享太平,洵儿,你最后一步亦是输给了你大哥。”
“什么?!”
三皇子听到此话,外间便传来打斗的声音,不一会儿,太子便带着侍卫闯进寝宫,一副严阵以待,正义凛然的模样。